文 / 水木刅 故事简介
暴力的陈然
1.
年少时，我们总会在不经意间伤害了别人却不自知，韩鑫就是如此，他滔滔不绝的检讨，非但没起到任何积极的意义，反而给刘歆造成更大的伤害，之后一系列的事情也不受控制地随之而来。
韩鑫从讲台前下来时，特意看了一眼刘歆，他丝毫没意识到沈盛在盯着他，这家伙还一直沉浸在刚才自以为是的“演说”的氛围中。
老刘站在讲台前一言不发，右手不停地敲着桌子，平淡的节奏愣是让其弹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来，今天他的表现有些异样，一时间竟让人很不习惯：一般情况下，老刘都会结合学习，生拉硬拽地总结一番，今天他似乎没有心情，眼睛瞪的老大，也不知在盘算着想修理谁，大家都被其看得身上发冷，因为老刘的态度，教室里很有些噤若寒蝉的味道。
“梁衡，你给我出来一下！”老刘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待会儿要去训练，老吴——”我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老刘转身就走，弄得我一头雾水，夏雪一脸紧张地关心道：“梁衡哥，你不会又犯事了吧？”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害怕！”
“好吧，你什么时候怕过他，赶快去，也许不是什么坏事儿！”夏雪的眼睛弯成了优雅的弧度，看的我怦然心动。
“知道找你来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不是，刘主任，这里面没我什么事儿，我只是离韩鑫近一点，如果这样也连坐的话，我——”
“你给我闭嘴，我问你，你和夏雪怎么回事儿？”老刘的目光很严厉。
“没怎么回事儿，我俩——”
“你给我打住，说实话！”老刘第二次打断我，这让我很是郁闷。
“平时我挺照顾夏雪的，你这样说让我心里发冷！”
“谁让你照顾她的，说的就是这个，你自己想想，有没有做过什么不太合适的举动？”老刘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没有，我俩关系一直很清白，我拿她当妹妹看——”打死也不能承认我曾亲过、抱过夏雪，尤其是在她爸面前，我更得矢口否认。
“清白个屁，梁衡阿梁衡，你太让我失望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正是奋发向上、努力拼搏的关键时刻，你却整天无事生非，我要告诉你爸，你就等着回家挨揍吧！”老刘气的喝了好几口水，我打心里看不起他。
“我爸去北京了，还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我无所谓地看着他。
“他最近怎么老去北京？”一提起我爸，他的态度立刻缓和下来。
“不大清楚，好像跟李想她爸一起去的！”我老实回道。
“听说你爸打算在北京买房？”老刘把门关上。
“已经买了！”我信口胡诌，后来才知我爸真买了，而且买的就是李想她爸建的房子。
“刘主任，还有其他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你回来，刚才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住了，以后我绝对和夏雪保持适当的距离！”我不以为然地回道。
“谁让你保持距离了，我是让你好好照顾夏雪，从学习上关心她，生活上也要如此。”老刘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后你俩一起去北京读书，叔叔不在身边，夏雪一个人在那儿，你更要——”
“那当然，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她！”我终于打断老刘一次，这让我非常开心。
“这还差不多，回去吧，叔叔一直比较看好你，那个——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要学韩鑫，一天到晚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2.
夏雪问我老刘找我聊了些什么，我说他让咱俩以后保持适当的距离，这丫头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一直看着她笑，她便下不去手了，斜眼看了我一眼便自顾自写作业去了。
“刚才哥们儿在上面说的咋样？”韩鑫在后面轻轻戳我的后背。
“不咋样，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
“就是，你看刘歆，现在还在哭！”陆羽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她应该是感动的，难道你们一点都没有想哭的感觉吗？”
“我他么太想哭了，梁衡，你别拦着我，让我哭一会儿！”陆羽一个劲儿地揶揄。
“我才没时间拦着你，走了，不跟你俩扯了！”黄俊在外面使劲地敲窗户，又他么要训练了，此刻我特别希望老吴腿能摔断或者大病一场，这样就不用训练了。
临走前我让夏雪多注意韩鑫，别让其再惹是生非，夏雪很乖巧地点头，主动把伞递给我，外面瓢泼的大雨一刻不停，时不时还伴着闪电雷声，我有种预感，今天有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打完球回到宿舍，刚洗完澡，陆羽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此时黄俊正在里面冲刷身体，看陆羽过来了，皱了皱眉，继续往身上打肥皂，然后使劲地搓灰，动作极其粗鄙丑陋，隔那么远，电闪雷鸣依旧能听到他可怕的呻吟声，搞得我抽烟都没了兴致。
“平时他也是这样？连门都他么不关，真粗鄙。”陆羽转过脸表情纠结地问道。
“一贯如此，确实比较丑陋，看他下面那黑乎乎的玩意，晚上都睡不着觉。”
“梁衡，你丫别埋汰我，你才黑乎乎！”黄俊探出半边身体，陆羽立刻闭上了双眼！
“我今晚肯定得他么做噩梦。”陆羽巴不得我败坏黄俊，现在他心里舒坦多了，今晚他只会睡得更踏实，至于所谓的失眠、噩梦之类的托辞，纯粹是因为无聊想蹭我烟抽。
“这是第几根烟了，你他么那是抽烟吗，吸一口直接就吐出来？”
“这是我一贯的抽烟风格，谁说一定得吸进肺里的，哥们儿只是想在嘴里过滤一下。”陆羽装逼地回道。
“小心以后得口腔癌。”我给他敲响警钟。
“那也比肺癌强！”
“行，这包烟你拿着抽吧。”我把烟递给他，他略感意外，一脸激动地问我去哪儿，我说出去走走，他说外面下那么大雨，现在出去不是脑子有病就是身体有病，我盯着他，他又吐了一口烟，我淡定地说道：“慢慢抽，晚上回来，我要见到一整盒放我枕头下面，否则我就去找杨琳谈心！”
陆羽有些崩溃，他结巴地问道：“凭、凭什么，你这烟加起来连半盒都没有，要我买一盒，我不服。”
“随你便。”我顺手拿起他的伞，他表情极其无奈，站起身在宿舍狭小的空间乱转，犹如驴拉磨。
3.
我准备去看看萱一，这种心情暴雨都抵挡不住，就是莫名的想看到她，哪怕说几句话都行，我被今天这种莫名的情绪所左右，刚走到女生宿舍楼下，就看到李想、杨琳肩并肩挨着共用一把伞，俩人亲密无间的样子特让人羡慕。
我咳嗽了两声，她俩竟装作没听见，我只能吹口哨，她俩立刻捂住耳朵，杨琳埋怨我无事生非发神经吹流氓哨，李想抬起头看着我，眼里全是笑容，晕黄的灯光因为下雨看的不大真切，她俩走到女生宿舍楼道里，我站在外面和她俩说话。
宿管阿姨警惕的头颅又探了出来，她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严防男生进女生宿舍，更年期早过的人了，她把自己定义为一名清心寡欲的卫士，也不知一天到晚想要保卫谁。
“梁衡，以后不许对我俩吹哨知道吗，当我们什么了？”杨琳气愤地说道。
“好吧，为了吸引你俩，嗓子都咳嗽坏了，某些人竟视而不见。”
“真的没看见，雨下的太大了。”李想真诚地解释道，我笑了一下，杨琳还是一副被我调戏的模样，我故意问道：“听说你和陆羽和好了，你这可不对阿，脚踏两只船！”
“不许胡说，小心被宿管阿姨听见。”杨琳慌张的模样有些好笑。
“怕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不过看着黄俊、陆羽为其着迷乃至失魂落魄，总觉得这丫头城府特深：前段时间他俩因为有共同的敌人袁晓，暂时放下矛盾一致对外，现在袁晓看到他俩都情不自禁地远远绕墙而走，他俩保持了几天的战友情谊瞬间土崩瓦解，次要矛盾瞬间上升为主要矛盾，如今他家时不时相互攻讦，当然目前还停留在嘴上，不过距离直接动手也不太远了。
本来以黄俊的性格，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干，然而去年他腿断了，虽然好了但心里还是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总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打比赛，一到关键时刻腿就使不上劲儿，老吴已经明里暗里批评好几次了。
黄俊时常抱起双腿沉思，姿态特别像个女人，尤其喜欢洗澡时来回折腾大腿，有时躺在床上聊天，一到比较激动的时候，他就手足舞蹈，但瞬间就不欢快了，腿抽筋了，这种状态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他自己不舒服，我们也觉得不爽，久而久之宿舍里没人再愿意跟他说话，也就是周昆一直对其不离不弃，拿他当大哥一样崇拜。
得知此情况后，陆羽最近经常来我们宿舍瞎转悠，美其曰过来看看，实则向黄俊挑衅，他经常光着上身过来，装作一副很热的样子，我清楚记得他第一次光膀子进来是在三月份，那时春寒料峭，穿毛衣身上都会发冷，他却浑身躁动地大秀肌肉，胳膊上两个小老鼠时不时浮现出来，黄俊一直冷眼旁观，嘴上不服可也不敢当面说，几次下来，他便低调许多，从此对陆羽戒备有加，虽然其臂力强健，然而底盘不如往日，每次想到其力不从心的大腿，他就感到万念俱灰。
“梁衡，我俩先进去了，不和你聊了，身上好冷。”李想抱紧双肩，眉宇间透着疲惫，我的心瞬间揪在一起，忙让她俩回去。
4.
看着她俩消失在台阶上，我站在原处发了好一会儿呆，宿管阿姨仍然很谨慎地盯着我，眼神中竟透出嘲笑的味道——她一点都不懂年少时候的感情，尤其不明白李想对我的意义：只要她走过的地方，哪怕是空气也都是好的，它会牢牢地存在于记忆中，时间越久，越发清晰动人。
我正准备往食堂去，刘歆忽然跑了过来，身上湿淋淋的，刘海紧贴在额头上，雨水顺着睫毛不停地往下流，这丫头竟一直泡在雨里，我忙把她拽到伞下。
“快、快，梁衡，帮帮我，我哥和韩鑫打起来了，你快点去，求你了，就在学校南边的马路上，再不去就完了。”她焦急地拉着我说道，丝毫没意识到她的指甲都掐到我的肉里了，说到最后她的眼泪忽的一下淌出来了，和雨水混在一起。
这是我第一次和她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她的手冰冷地让我浑身发颤，我来不及细想，拉着她就往学校外面跑，后来索性把伞一扔，这样跑的稍微能快一些，刚到拱桥下面，一眼便看到夏雪，她正打伞向我走来，她一定也看到我了，因为我发现她竟愣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来不及跟她打招呼，只能和刘歆一直往学校外面跑，身后的雨哗哗地越下越大，整个世界都仿佛陷入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那一刻我竟想到《人生》开篇高加林冒着大雨赶回家中的画面，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心里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紧接着一声巨雷在我俩耳边响起，刘歆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缩在我怀里，借着闪电的亮光，我能清晰看到她那张苍白而又紧张的面庞，终于跑到学校南边的围墙边上，一个人站在那儿，我俩凑上去，两个人躺在地上，站着的那个正是陈然，架似乎已经打完了，我终究还是来迟了。
韩鑫躺在地上不停地呻吟，脸上都是血，沈盛躺在他边上，脸上也是血迹斑斑，俩人都在喘着粗气，刘歆一屁股坐在地上，陈然好像没有看到我俩，我跑过去准备扶起沈盛，陈然从后面猛地把我推过去，我从来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我出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发疯似的往沈盛腰处猛踢，我急忙冲过去拉住他，沈盛的眼睛还是被陈然踢了一脚，一下子血就冒出来了，陈然依然不依不饶，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脚，指着他骂道：“陈然，你想搞出人命吗？”
“哼，这次放他一马！”
沈盛一动不动，地上的雨水变成了红色，我赶紧走到韩鑫面前，他看着我也不说话，我没好气轻微踢了他一下，他立马站了起来，我冲他吼道：“还不他么赶紧走，事儿闹大了。”
“只要没死人就行！”陈然放出狠话来。
我让刘歆看着沈盛，她顺从地跪在地上，只是一直在哭，声音在凄风苦雨中显得特别悲凉，为了找辆的士，费劲了周折，好说歹说多出了30块钱司机才同意，我和刘歆把沈盛抬了进去，韩鑫还在那儿发楞，我冲他骂道：“还愣着干嘛，赶快上来。”韩鑫这才上了车，陈然也想上车，我挥挥手让他离开，天塌下来也得等明天再说。
“你看我哥眼里的血啊，你看啊，怎么都是血？”刘歆一直在哭。
“他会不会死阿？”
“别瞎说。”
我的话犹如从地狱中传来，韩鑫打了个冷颤，刘歆一下子竟吓呆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外面的雨一直下着，也不知还要多久才能到医院。
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很恐慌，第一次对死亡产生了恐惧，我只能紧紧握住刘歆的手，她整个人歪靠在我肩上，也不知为什么，那一刻我竟然一下子想到夏雪，韩鑫不时地回头看我，都到这时候了，这孙子还忘不了八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