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候某遥远国家的王子,乘着金船漂流到了这个岛上,王子娶了岛上的姑娘为妻,死后就埋在这陵墓里。王子的一生,没有留下任何传说,无论是牵强附会,还是假托杜撰,任何悲剧性的故事都没有安在这位王子的身上。这暗示着即使传说是事实,葬身歌岛上的王子的一生恐怕一生也是幸福的,没有产生故事的余地。
上面的故事写在三岛由纪夫的《潮骚》里,新治在幽幽地等待中接受了出海的考验,赢得了初江父亲的青睐。啊,傍海为生的淳朴的岛民,看重海洋的博大澎湃,也更欣赏自然而发的气力与气质。这篇不长的短暂的小说里,有着一切我所梦寐以求的遥远的东西,湛蓝的海湾,恪守道德的村民,对海神的敬畏和对劳动的热爱。想象着海女们在捕获鲍鱼之后袒露着的乳房,被咸咸的海水濡湿的饱满的乳头,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也总能闪过《边城》里那座白塔。
看《潮骚》的时候很自然的联想到了沈从文写的《边城》,那时候才不得不佩服沈老的文字着实要更自然亲近一些,或许相较于海上孤岛,更偏爱边陲小镇的山山水水环绕不息。唉。
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轻人,还不曾回到茶峒。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恍惚中告诉你仍有一丝希望,黎明前那段的黑暗,新治也说这是最难熬的。而我们每个人不会是那个王子,都有这些那些恋恋风尘无疾而终,或在无疾而终的路上。这样看来《边城》便早早看透了,哪有什么完满的事情,那只不过是一片丰饶之海,蝴蝶难渡。
想说说《恋恋风尘》这部电影的,不知竟跑远了。实在是惭愧,之前没看过侯孝贤的电影,没有资格就其来说说电影的好坏。第一次看的就是《恋恋风尘》,有太多的感触。自己二十出点头(剧中人物应该不到二十),来自一个小地方,有着心爱的女生,心爱的女生也义无反顾的离开过。而我有勇气去写关于爱情的故事,要么是我精神获得了痊愈,要么是失而复得破镜重圆。哈哈哈哈。实在是凑巧得很,剧中男女主角叫阿远和阿云,也跟我和女朋友的名字很像。(原谅我就是这么喜欢带入)
影片一开始,绕着青山的铁轨载着的绿皮火车穿过隧道,一时亮,一时暗。阿云和阿远就捧着书本在列车上,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着,柔柔的闽南话宛如拂面而去的清风,慢悠悠地随着轨道一路打着旋儿,拨动人的心弦。车停下的车站,不长的白色屋檐映在欲滴的山色下。两个人就这样沿着铁轨,默默无言地走着,阿远扛着一袋米,阿云则摆弄着白色制服的衣角。日暮,西边的天空红光殆尽,灰蒙的云遮住了山顶,半山腰的路灯缓缓地睁开了眼,还透着一圈圈光晕,他们一前一后两个幽暗的身影,有力地在拾级而上,阿远不想着急走,实在是不忍打扰跟在阿云身后的恬静。总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们希望它永远不会有尽头,就这样走着走着。这条路永不会回头。
俩人中学结束都去了台北谋职,阿远一开始在印刷机厂打工,阿云经他介绍去了一家裁缝店织布。日子还是水一样的平静,后来阿远换了工作,骑着摩托给人送货。阿云也在台北的生活里,学着第一次喝酒,第一次逛街和第一次照顾人。阿远骑着摩托捎上阿云一起去市场上挑鞋,出来之后摩托车便不见了,阿远本然打算就地偷一辆别人的摩托回去,阿云却干不了放风的活,急得小小的白脸红到了脖子根,害怕他做这样的事,害怕被人看见抓到他不放,害怕自己失去依靠。一切事情在当时都那么重要,重要到我不去做都会窒息,后来这些事也都不了了之。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诉过衷肠也没有多么温存甜腻,没有誓言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只是我这一条路上有了你,你那一条路上多了我而已。他们的青春跟那些我们所“痛恨”的青春片处在两个极端,它只是一杯水,至多是一杯海水,要么纯净要么苦涩。
后来阿远去当了兵,他有着心爱的人和远方,甚至没有过迷茫,不像另外的岛上的新治那样看着远处的白色货轮的影子心里升起的对“未知”的担忧。
那就是“未知”。远眺“未知”。他的心是平和的,但一旦乘上“未知”出航,就交错地涌上不安、绝望、混乱和悲叹。
这一走,再也没有一条路容得下他们彼此了。“还有三百八十七天你才退伍, 三百八十七,从头算,也要算好久呢。”三百八十七,阿云爱上了邮差,一个不需要三百八十七天后见得到面的人。
阿远得知之后,阿云已经两个月没有给他寄信了,他仍然哭得想个孩子,闷在被子上发出的呜咽声,波涛打在防波堤上一样,漫天飞沫刺人心伤。曾经失恋之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去和朋友喝酒,外面笑呵呵地听他们给我介绍对象,回去之后闷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宿,红着眼睛一遍遍得低喊着“都是骗人的”然后在醒来之后删掉打好的短信。
阿云回来的时候,阿妈送给她一个戒指,说准备很久了。阿妈送她的时候,她一直哭,一直哭。哥,阿公说,这是缘分,不能强求。
初恋啊,打下这两个字,我仍然一阵寒颤,只是一场单纯在上演的骗局?缘分,缘分,有缘无份,多少的故事在这里面沉淀,就有多少悲伤在里面作痛。
影片的最后,阿远和他的阿公,一坐一站,在一片番薯地旁。阿公讲着一些话,慢慢地听不到声响了,阿远听着扬起了头,望向那湿漉漉的云,阴晴不定的天气呵。长镜头一拉,青山绕着一弯碧海,似是一切都没发生,这片海包容着一切悲喜,包容着一切爱恋和生长,它等待着成长起来的人把它征服。“干伊三妹,照顾我们这些番薯,比照顾高丽参还要辛苦。”有什么不辛苦,有什么过不去。每个故事,都戏剧收尾,又平淡出发。
想起了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和陆游,唐婉的两首钗头凤。有空该再多看看侯导关于成长的电影。
诗就贴在下面(也是一段故事 突然想起)
钗头凤·红酥手
宋代 陆游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钗头凤·世情薄
宋代 唐婉
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