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写个系列的中篇小说,我估计坚持不了几篇^^。写字是一段自high的时光,但如果有人看,还是值得高兴,虽然我的确没有太多期待(指望)。文中人物取自生活中各种人的叠加,全无对号入座的必要。活着,遇到一些人,发生一些事儿,不过如此。
我的基友黄布斯,不不,应该是我的gay蜜黄布斯,再一次拯救了我。
上一次在我近两个月昏睡、看片、买菜、做饭之后,他给我介绍了给一个三线小明星,哎,应该是五线六线小明星写博客做枪手的活儿,一做就是两年多。现在博客一个月一篇,大部分改微博了,但还继续做着,其实也就是勉强混着,好在对方也没什么要求。
这一次在我近两年只昏睡、看片、买菜、做饭、写微博之后,他敲门进我家,说,晚上带你去见个朋友,以后你可以天天给别人做饭了。
我爱做饭。可是——“你不会让我去给人当保姆吧?你不会让我去沙县小吃包馄饨吧?难道是给幼儿园小朋友做饭?不会是去学校或者公司食堂烧大锅饭吧?难道你开了饭店请我去做老板娘!!”
“我呸,你也配!”黄布斯一边说一边细致地按摩自己的手指,他说他左手手指比右手粗,经常按摩可以改善。
“我一个朋友给凯越那边写字楼里二十几个小白领做高档定制盒饭,她现在要出国了,这份活儿我帮你拉过来了,你不是爱做你自认为高端大气上档次又有个性的家常饭吗?”
自认为、高端大气上档次、有个性、家常饭。总结的还真特么贴切。
是啊。我就是一爱做饭的普通女的。不过大学毕业出来最早的一份工作说出来还是很厉害。生活里我一直做饭给自己吃、给朋友吃。我有开饭店的梦想,但是没钱没经验而且特别懒。我不觉得从事餐饮行业有什么丢人的,甚至洗碗工的工作我也觉得挺好——不太用动脑子,机械地洗就可以。但我的确没干过。
但我想不管怎样,我就是不会去给一男一女N孩子的那种家庭做饭,累心。那一顿顿饭,要营养、要口味、要卖相好、要顾及小孩子口味,还得上上下下把人家家的厨房打扫的一尘不染,这都是别人心里“应该的”。这也就罢了。但我这个年纪,估计难免还得忍受女主不停地暗自观察以及上演各种内心戏。还有,如果家里还有老人就更麻烦,得不免做些奇奇怪怪的糊糊。而说到底,谁会愿意冒险?找一个比能烧可口饭菜又任劳任怨的烧饭阿姨钱要的多而且曾经也是小白领的莫名其妙的还算年轻的女的来上门烧饭呢。哎。太复杂,太违背我的内心。
我更不会去做食堂大师傅或者去小饭店里做千年那几样的饭菜,那不是埋没我的才华么。我其实相信黄布斯不会给我介绍这样的活儿,他了解我。
高档定制盒饭,听起来貌似还挺有吸引力。“你说几十个人的盒饭?我觉得这个难度有点高啊。再说应该是分很多种,因为你说定制嘛对吧。一天几十个人的饭还得各种花样,我怕我做不来啊。”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可问题是你都还没做,就要开始各种担心。晚上去跟我朋友见面聊了就清楚了。晚上我过来吧,你开车带我去,嘶嘶酒吧,九点。”
“为什么是酒吧,你知道我讨厌酒吧啊!而且那么晚!” “你才33,没到大妈的年纪,大妈那个点儿还在跳广场舞呢。你也该出去见见人,结识一些新的朋友,别等着发霉。就这样吧,晚上见。”
嗯。我33了。我最近两年的夜生活就是靠在床上看书或者看片儿。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喜欢去酒吧,那么吵,在那种场合谈事儿很困难。可谁让我喜欢做饭呢。况且这件从天上掉下来的做饭的事儿对我意义重大——我在一种沉沦的状态中已经太久,我需要改变却又无力,只能指望有外力的介入,其实就是守株待兔。这一等就是两年。而且做饭这事儿是我现在唯一有力气去做的——很多人对我不做回本行表示极大的不解和遗憾,可我想做什么关他们们屁事儿呢。自从经历了那个人,我就被害惨了,因为至少这两年是没脑力和心境做回本行了——其实人家没害我,用黄布斯的话说——一哭二闹三上吊后也该尘埃落地回复正常了,不正常只能因为我脑子进水了。
晚上八点黄布斯来了,我和他一起出门。进酒吧后,黄布斯熟门熟路地带我走到二楼的一张桌子,一路上我恨不得堵上耳朵,地板微微颤动的,舞池里群魔乱舞。“这是小K,这是小易。小K,那个做盒饭的事,你跟小易说说吧。”
小K跟我概念里在酒吧出现的女孩一样,长发浓妆齐逼小短裤平胸紧身背心一堆首饰挂在身上。黑、瘦,颧骨突出,美瞳也突出。“你好”,我说。其实我心里的问候语是“敢把你美瞳抠出来让我看看么”。“嗯。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给三十几个人做饭,中午按时送去。”“三十几?不是说二十几么?你平时都做些什么菜式,他们都有什么要求?”小K抬眼看了我一下,之前她一直盯着舞池随着节奏在轻轻晃头,“三十几个。”“那你平时怎么跟他们联系呢?”“微信,一般也没什么联系。”“那你跟他们说了要换人做盒饭了吗?”“没有啊,为什么要说,你不是要接着做吗?”小K开始流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眼神,“黄布斯,你不是说让我不要告诉那些定饭的,让你朋友继续做吗?”“是啊,小易,你就继续做饭、送饭就好了啊,不用搞那么复杂。”“不告诉人家怎么可能啊,这口味、风格肯定会不一样,你当别人傻子啊,而且说不定人家以前就冲着小K才定的,换人了不说不是骗人么?”我开始有一种烦躁,觉得这事儿比最初的想象不靠谱多了。他俩对看了一眼,小K耸耸肩,“那你们看怎么办?”“这样吧,你把那些人的微信联系方式都给小易,回头我们看怎么弄。”“行。”小K从屁股口袋里拿出手机,“微信里有个组,就这个,饭饭饭,地址联系方式在备注里,你们看吧,我去跳舞。”小K把手机扔给我,扭着腰迫不及待地下了舞池,然后头发扔到前面开始猛烈地甩头。“这不是很多年前的老招式了吗?现在还是这么跳?”我问黄布斯。“你管那么多干嘛,你又不懂。你还是先把联系方式留下来吧。”
我在开始抄联系方式前顺手打开了小K的相册——我的确鄙视自己这种“无意”的好奇心,但真心是“随便看看”而已。大部分是嘟嘴自拍、少量是和各种蛇妖脸的嘟嘴自拍。极少量用了滤镜效果的风景。还有一张貌似是验孕试纸,上面两条线。没有菜和饭的任何照片。
我开始默默地copy联系方式。三十几个。我一边整理一边流汗,热、烦躁、郁闷。“这事儿我估计我干不了,黄布斯。”“你怎么什么都说干不了,我觉得这就是很简单一个事儿啊,而且你都还没开始。”“没开始我就知道不靠谱,我都不知道人家要吃什么,我做什么?收多少钱?怎么跟别人说换人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小K那德性也不愿意多说,她是不是不愿意有人接她的班啊?”我一边抱怨一边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委屈,我讨厌不按我计划和想象发生的事。我为什么要卷入一件我拿不准的事?我简直分分钟有摔下手机走人的冲动。但我没有。跟面对好多好多事的态度一样。
后来我试图再多跟小K聊几句,但她好像喝多了没法儿正常说话。除了那三十几个莫名其妙的联系方式,我几乎一无所知。黄布斯说,小K做到这个月底,下个月就开始换我。那么还有七天。我对黄布斯说,我讨厌小K。黄布斯说,人家也没想让你喜欢。
我挣扎了两天,然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加这些人的微信,在验证信息中告诉他们要换做饭的人了,如果接受可以加我,不接受则从下个月开始不提供盒饭了。结果有十二个加了我。我欣喜若狂。因为第一,我不用冒充小K,躲在一个90后美瞳女的躯壳下做饭,尽管我已经冒充那个五线小明星快三年了,但做饭这件事,含糊不得。第二则是从做三十几个人的巨大压力下缓解到了十二个人,简直是老天在帮我。
然后我仔细研究了这十二个人的朋友圈,有三个应该是在加我的同时把我屏蔽了,所以我看不到。其余九个,我做了张表格,把我对他们的认知和对应的菜谱初步拟定了出来。是的,我其实是一个工作起来靠谱得可怕的人。
再后来我软磨硬泡求黄布斯再问了小K一些问题,有的答案还挺有价值,比如有三个女的是一个公司的,她们的饭菜可以是一样的。其他人都无固定菜谱。如果有特别要求他们会在微信里说,如果要临时取消盒饭大部分也会提前说,大部分人都是有文化懂礼貌的——毕竟是出入凯越这座全滨海市数一数二的写字楼的高级白领。
做完这一切之后,离做饭送饭的日子还有三天。我开车去很远的八元里菜场转了一圈,采购食材。八元里非常大,走遍每一个摊位得一个多小时。我买了些可以放在冰箱冷冻的肉和禽,还有一些配料干货。
东西越拿越重。一会儿就觉得手指生疼,被塑料袋勒的血液聚集到指尖,指头都发紫了。我放下东西,茫然地站在路中间,头发黏在脑门上。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拉着一辆轻便的小车,或者都是有伴的可以分担。只有我,拎着无数个杂乱的塑料袋,有的还在滴水。傻傻的,茫然的,孤独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事。我真的渴望,还是只是想逃避。做饭这根八杆子打不着的稻草,我捡起了,可我到底有多少能力承担。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