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一个期望,萌生之时便挥之不去,随着身体的发育而愈加强烈,渴望寻求帮助又羞于表达自我。这种期望并非异念,这只是荷尔蒙在青春长河里荡漾,你我皆有。
在我读初二那年,依稀记得是在六月的上旬,气温直达38度,这对南方这种亚热带季风气候区而言,也属于罕见高温。那年的我们正值青春期,燥动的情绪在高温下逐日高涨。那年的她们正值华芳初现,饱尝春露的精灵在跳着青春的华尔兹。
情窦初开之时,一次电光火石般的擦肩而过,让这场荷尔蒙的狂欢骤升至高潮。从此,每一次在夜间勾勒的幻象便有了特定的对象。
即便只是关于青春的妄想,也耗尽了我所有的精力,我的马尾辫女孩。
我在邂逅你的街头默默呼唤你,而你也似有应答地如期走来。浅蓝色的海浪在你的脚尖涌现,淡红色的桃花在你的裙摆处迎风摇曳,那花海之上,是你纯色的白衬衫,裹着日益呼之欲出的曲线,无意间便血脉偾张。然而最令人心之向往的,莫过于你漾在脸上的38度微笑,融化了我冰封已久的占有欲。
“同学,我好像失忆了,你能帮帮我吗?”
我干脆利落,你不知所措。
“你怎么啦?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没骗你,我记得我有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友,可是我想不起她是谁了。”
听到这句话,你便好似看穿了我的动机,莞尔一笑。
“那这个我可能帮不了你啦。”
阳光迎面照在我的脸上,你不明白那滚烫的红色是我羞怯到极点的保护色。
“不,能不能请你捏我一下,我想知道真相。”
“真相?你想知道什么真相?”
你黛眉微伏,一眼望穿的疑惑显于脸上。
“你捏一下就知道了,拜托了,我真的想知道真相。”
当一个人心情愉快的时候,她便显得善良,可见那日我们的相遇,也让你感到愉快吧,否则如此无礼的要求,你怎么会同意。你表现得十分害羞,只是在我手臂上轻轻一按,那是我们第一次的肢体接触,电流瞬间达到极限,贯穿全身,激活了每一个细胞。
那感觉,美妙得不讲道理。
“还有感觉,看来不是在梦里,那我就清楚怎么回事了,谢谢你啦。”
我欲擒故纵,你娥眉凝重。
“你刚才不是说捏了就知道真相吗?你还没告诉我呢。”
“你真想知道?”
“嗯,你说说,我好好奇呀。”
“在梦里,我有个感情很好的女友,她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刚才见到你,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了。”
“哦,好吧。”
你再次低头,双眸忽颤,我不禁想起了李贺诗中那句“一双瞳人剪秋水”,只是你剪的并非秋水,是我的整个青春。
“我是霖江中学的,你应该也是吧?”
见你离去,我只能扯着话题追上。
“是啊,你怎么知道?”
“也许我曾在某一刻见过你,不然我也不会做那样的梦,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是同一个学校的。”
为何你不为所动,只顾仓促逃离?难不成是我的话太多直白,让你觉得唐突了吗?我忍不住再次问你。
“你为什么走那么快,是我说得太多了吗?”
“不是啊,你看看时间,快迟到啦。”
我扬手看了看手表,哎哟我去,果然快迟到了。那一路我们不再说话,只是我总忍不住偷看你,而你总忍不住在低头偷笑。
当我看着你走进一个门口标有“初二三班”的教室时,我那不着边际的幻想才找到了一个正确的方向。后来的几天里,我比你们班主任还要勤快,有事没事就在你班级门口转悠,而你总是坐在座位上,在低头看着小说,那颜色艳丽的封面,想必是青春爱情小说吧。
“你很喜欢看小说吗?”
一次蓄谋已久的意外,我们在放学路上不期而遇。我已经预设好整段剧情,只要你说你喜欢看青春爱情类的小说,我将会趁机切入主题,爱情再美,若不是自己的,便显得苍白。紧接着引出结论,关于青春的爱情还是要自己参与其中才能算美好。
“不喜欢啦,我觉得看那个耽误时间。”
“那……那你平时在座位上看得那么认真的是什么?就是封面花花绿绿的。”
那一刻,我表现出难以掩饰的尴尬,一个劲儿地挠头。
“五年中考,三年模拟。”
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书,但是听名字多半也猜到是辅导书了。剧情已经确定下来了,现在临时换了道具,我一时间不知是该迎难而上还是另谋出路。
“看这些书一定很枯燥吧?”
我选择了随意,跟你走在一起,如果脑子里总谋着一些歪门邪道,即使再精致的谋略也显得粗鄙不堪。
“以前会这么觉得,现在自己也看开啦。”
“为什么这么说?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呀?”
曾有很多次,我都在惋惜,如果我当初不问这句话,而是一心一意追求你该多好。
“因为有些事比这更让人难熬。我男朋友成绩好,如果自己不努力点跟他考同一所高中,那又要再忍受三年的异地呢,我可受不了。”
“嗯,也是。”
我几乎没有多想便脱口而出,我还没理清楚她那句话的意思,难道说她现在跟男朋友异地?想不了那么远,我只听到你有男朋友了,就这一点便足够令人消沉。
之后的几分钟里,感觉就像过了好几个小时,我们没有再聊天,只是重复着机械性的行走动作。也许是觉得刚才的话有些唐突,你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你呢?想好去哪儿念高中了吗?”
“我没你那些顾虑,其实去哪儿都无所谓啦。而且,我也不用纠结,能考进去的也就那么一两所,省心了。”
尽管我的脸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碎了,是心吗?不对,是梦。
“不是还有一年吗?可以争取一下啦。我看你很聪明呀,之前扯到梦里梦外,都把我弄懵了。”
“可我少个老师耶,如果要学的话,现在他们的进度我肯定跟不上,怎么办?”
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吗?我千百次在心中问自己,你是不是个正人君子你心里没点数吗?显然,我不是。
“那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教你呀,互帮互助咯。”
你微微一笑,傍晚的霞光映在你的脸上,那是我记忆里见过的最美的山水画,眉黛青山,双瞳剪水。
“我当然不介意啦。”
那段时间,我才发现比起逛街看电影,两个人心无旁骛地坐下来探讨下同心圆的论证定理才是最美最青涩的时光。
随着我们的关系越来越近,你跟男朋友的关系便越来越恶劣,原本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见到你眉头紧锁,面容憔悴的模样,我又觉得自己才是个罪人。曾有多次,我已半只脚跨进雷池,最后又不得不匆匆收回,因为一失足,便是万劫不复了。
每当荷尔蒙又四处乱撞,叫嚣着那份难以自持的肿胀,我便一头栽入书海里,那令人寒心的知识点总能让我有所冷静。
最终,你们的战争蔓延至我的身上,分手或者疏远,二选一的抉择。你红唇轻咬,眼眶浸润,一副难以抉择的痛苦。也许对你而言,我只是你众多承诺中的一个吧,你只是在恪尽自己的人格。
尚且如此轻薄的关联,你都将自己逼上这般进退两难的绝境,我又怎忍心再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
初三下学期,我们便渐渐失去联系,由于学业的压力,你常常都在教室待到熄灯才走。尽管路灯不眠不休地照在你回家的路上,但孤身一人的行走多少会有些孤单吧。
我只敢远远地站在你的身后,目送你回家,每每如此,我都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因为那条路上有你陪着我,可怜你无人相伴。待至深夜归家,我总安静地躺在床上,你的身影便再次被勾勒出,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情。
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性幻想,是我在青春期送给你最虔诚的赞美诗,我的马尾辫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