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莲姐，依旧是一个春天。讲台上，她嗓音温柔，依旧温婉如玉，静若流水，只是我们之间的关系再不如当初，我只能轻轻呼她一声：“杨老师。”

所谓的幸福，是儿孙满堂…

在那个春风轻舞的傍晚，我第一次见到我的表嫂莲姐。

在我的家乡，家中结婚要有两个家中女孩去接亲，那日，我是为一个远房表哥去接亲。其实，从小到大，我没见过这个表哥，只听得大人们说这是很厉害的表哥，要结婚了，表哥没有亲妹妹，旁的姐妹们都不在家里，就只好来找我去给他接亲了。班主任万般不肯准我的假期，怕影响我的学习，最后妈妈亲自到学校为我请的假，从小就教导我的学习为重的母亲都如此执着这一次的请假，我心里便十分反感这一次的接亲了。

见到表哥之前，我问妈妈，这个表哥和表嫂的爱情故事是怎样的。妈妈坐在副驾驶座上，回过头用一脸羡慕的表情跟我讲述表哥和表嫂的爱情故事。

表哥今年29岁，是家中独子，也是小辈中第一个考上博士的人，当时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表哥和表嫂是大学时期的恋人，表哥是表嫂的师兄，两人是跟着老师做项目的时候相识并相恋。表哥后来大学毕业考上了本校研究生，表嫂也就坚持跟着表哥一起留在本校读研并直博。他们从大学时候相恋到博士毕业，十年时间，从青葱岁月走到了家长里短，在表嫂博士毕业的今年，他们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本来表哥想等事业稳定了再结婚，可是表哥的母亲曾经好几次都逼着表哥立马结婚，后来表哥都以学业为重拒绝了。到了今年，老人家竟然以死相逼要让表哥结婚，这才有了这一场仓促的婚礼。

第一次见到表哥，却是符合我对于博士的想象，文质彬彬，特别是鼻梁上的眼镜更是增添了几分文气，也难怪大人们老是拿这个表哥来作为我们的榜样。

接亲的队伍一般是在吃过午饭后启程，全部队伍中就我和另外一个妹妹两个女孩子，其余的都是未婚男青年。我和妹妹提着马灯跟着表哥坐在婚车里，本来就时 初次相见的我们显得很是拘谨，车里的沉默还是由新郎官来打破的。一上车，表哥就问我：“晓晓妹妹是不是请了假来给我接亲的呀？高中学习这么紧张，我还让你来帮忙，实在是麻烦了。”如此礼貌的表哥是让人由生好感。一路上也是表哥逗我们开心，甚至还兴奋的讲起自己与妻子浪漫史。

到表嫂家的时恰好是晚饭时分，表嫂家的正席恰好正在顶峰，一听我们到来的鞭炮响起，很多正吃着饭的乡邻纷纷放下饭碗跑到院子里来看“拦门”。家乡的“拦门”仪式是娶亲队伍到新娘家后，娘家人便在大门处摆上几大碗酒。门里面的娘家人和门外的接亲男人们对歌，男人们对不出来便喝酒，当然这就不容易进门了，除非接亲男人们将所有的酒都喝了。我和妹妹都是第一次接亲，完全被这阵仗给吓到了，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站在一群嬉皮笑脸男人中间不知所措。

表嫂便是这时成为我和妹妹的救星了。

我和妹妹渐渐“逃离”那群男人的中心，退到大门几米外，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的疯狂仪式。突然，我们身后飘来一个轻柔的声音：“两位妹妹，你们跟我来。”我回过头，便看到那是一个穿着传统新娘服的女子，精致的妆容下还能看出素颜的俏丽，头上左右两边各吊着一串金色吊簪垂至女子肩上。一时间，我竟忘了这就是我的表嫂，直到她拉着我从另外一个门进到女子闺房，我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了。房间里目光所及便是书，但由于布置得当，小小并不显得十分拥挤。满堂的红灯红喜，在这里面竟看不出半点痕迹，依旧是典雅白色系。表嫂说自己不愿意让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也成为所谓大喜的侵地，所以保留了这点私密的空间，也看出我们本不是喜闹之人，便不带我们到摆满嫁妆的主卧去了。

接亲回程是凌晨五点左右，我在陌生的环境里也不能安睡，此间“书房”便是我整夜的陪伴了。似乎外面的所有喧闹都与我无关，一夜的静心，一夜的汲取，自那我爱上了看书读书的习惯。四点半，表哥进来很我说回程我需要做的是去叫表嫂跟我们回家，这是一个仪式，这就是接亲回郎家。我和妹妹到主卧去叫表嫂准备启程，然而一进门，见到的并不是一片欢腾，而是一群女人在嘤嘤相泣，我想到，这是不是就是哭嫁？我是不是该劝劝，然而我并没有任何行动。只是看了她们边哭边给表嫂穿上出门的嫁衣，梳头穿鞋，然后盖上红盖头。看了看时间，四点五十分，时间快到了。我走到表嫂旁边轻声询问：“表嫂，我们启程吧。”表嫂点了点头，旁人便叫来表嫂的哥哥背她出门。我此刻急忙与表嫂再道一句可否将我未看完的书拿回去看，表嫂竟跟我说你去那边再找找自己喜欢的书拿回去吧，下次看完了我们再过来拿。至今，我依旧感谢表嫂给我的那些书，因为那是我最初对于文学产生懵懂的幻想，也是我后来选择文学的最初的起点。

回程之后，我便立马赶回学校上课了。

那时我想表哥和表嫂必定是可以此生安稳的了，毕竟如此的坚持和相守并不是容易的，如此美好的人，必也能相配一世幸福的吧。

三年后的春节前，母亲邀请表哥的妈妈到家里作客，因为父亲工作忙，不到春节是不会放假的，整个家中都飘荡着母亲和表哥妈妈的声音。我本就对家庭主妇的话题不感兴趣，况且因为是她，所以更没有了参与的想法，于是独自一人在自己房里听歌看书。到了饭点，母亲叫我出去摆桌准备吃饭。出门路过客厅，我竟看到姨奶奶（我叫表哥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抽泣！起初，我以为是我看错了，无缘无故怎么会哭呢？应该是感冒了吧，便也没有在意，径直走向厨房准备端菜到饭桌上。然而，我进到厨房，母亲却拉着我问姨奶奶是不是还在哭？诧异中我也是胡乱点了点头，母亲便端着汤出去了。继而我听见妈妈走向客厅，跟姨奶奶说吃饭了，没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饭桌上，姨奶奶食之无味，即便母亲一个劲儿的给她布菜也于事无补。而我只是默默的吃着饭，不想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心里抱着怨和恨，可也不知道为何想发却总也发不出来，这是谁之过？是情太浅还是家庭的毒中得太深？

原本姨奶奶催促着表哥表嫂结婚就是为了赶紧生个孙子，也就是为了所谓的“传宗接代”。表哥在母亲相逼之下成了婚，却不想如此早早的就生儿育女，想要和表嫂再过几年的二人世界。可老人家哪里理解什么二人世界？以为结了婚就要生孩子呀！不然为何而结婚？家中香火还需要延续的呀！于是，两代人之间的僵持便从此展开了。

表哥和表嫂现在都在省城工作，都是高校的老师，虽说是在同一城市，却也在不同的学校。本来两人就忙着上班，只有周末时间才能同时在家度过。两人本来就不想这么早就让孩子来到世上，一来是二人工作刚定，还没有实在的基础，二来是不愿意过早被家庭所羁绊。两个高级知识分子在婚姻问题上拧不过家中父母，在孩子问题上却始终要坚持自己的阵地了。

可姨奶奶哪能这么轻易便放下自己的坚持呢？在她们那一辈，女孩子嫁到夫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忙的给夫家生一个儿子。姨奶奶嫁到夫家，生了三个孩子，前两个却都因为意外而相继夭折，28岁时生下表哥，小心翼翼的将他抚养成人，心心念念的就是想早点抱孙子传递夫家血脉，这是她这一生的盼头，也是最大的愿望了。本以为自己的儿子结了婚，那离抱孙子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可是结婚一年的时候，竟还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姨奶奶便急了。是不是身体没补好，不容易怀上？于是她去求了很多中医，为表哥表嫂买下堆积成山的补品，亲自送到省城。可到了省城她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身体的问题，人家两口子压根儿就不打算生孩子哩！

这一次她以死相逼也没有任何意义了，表哥已经看出了姨奶奶的心思，放了话说自己不是不生孩子，只是要等几年。奈何这老太太硬是觉得这事是那儿媳妇挑唆的，心里便记下了这媳妇的不是了。她决心要跟儿媳妇摊牌，势必要让她心甘情愿的为这个家留下一点血脉。她在省城家中住了两个星期，周末等儿媳妇回家，便开始谈判。一次不行，两次还是不行，软磨硬泡也不行，两夫妻该怎样还怎样。

生闷气的老太太一个人回到老家，左思右想也觉得不对劲，怎么可能连意外也没有出现呢？是不是两个人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呢？于是国庆假期又急匆匆的跑到省城去拉着两人去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不查还没什么，一查果真把姨奶奶给蒙住了。可能是因为身体过于柔弱，表嫂是不容易怀孕的体质，医生建议如果急于要生孩子，表嫂不要过于劳累，充分休息。可这不容易受孕体质到了姨奶奶这里便是天大的事儿了，几乎要跟不孕不育画上等号了。回到家，老太太硬是生生的将表嫂数落了一顿，凭什么因为她而不让自己抱孙子？表嫂本来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自己不易受孕的体质也并没有什么，并且医生说了这不是不孕不育，只是要将身体养好便能轻松怀上了，再者，自己本来也不愿意过早的生下孩子，如此岂不更好？两婆媳各有意见，表哥当然也是站在妻子一方，毕竟不愿意过早有孩子也是他的希望。于是，这一次老太太又是负气而回。

可这一次，老太太再也不去求仙求药了，回到家中，每日每日的很姨公抱怨，为什么自己要让儿子娶回这样一个儿媳妇呀？不会怀孕还怎么传宗接代？凭什么自己不会怀孕还能这样的理直气壮？那个正在省城努力工作的表嫂怎么能想到，自己已经在慢慢被自己的婆婆推向了这个家庭的对立面？姨奶奶几乎逢人便抱怨自己命苦弄回来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媳妇，整天哭天喊地的诉苦，就像祥林嫂诉说自己死去的儿子一样。经此一遭，远在省城工作的两夫妻也备感压力。表哥时常接到家中亲戚打来电话问起妻子情况，开始时，知道是自己母亲传此“谣言”后还不得不一一解释过去，可时间久了，也不愿意再解释什么，便随它去了。

所有的亲戚，明白的人便不再说什么，可是，很多的表哥长辈都是和姨奶奶站在一边儿的呀，他们只愿意听她的一面之词，也不愿意去找表哥表嫂求证。就这样，表嫂不会怀孕的消息的便传遍了亲戚间。表哥表嫂回家过年，所有长辈亲戚似乎都在用一种怜悯的眼光看着表哥。表哥表嫂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多严重便也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偶尔一两个快言快语的亲戚会说出收养孩子这样的话题让表哥表嫂心里郁结，两人早早便回了省城。之后的时间里，似乎都相安无事了。老太太也再也没去省城看他们，也很少往两人家中打电话了。

但表哥的手机却没一个星期是安静的。原来姨奶奶都在打电话催促表哥要尽快让表嫂住院就医，好早点怀上孩子。表哥知道自己妻子没有任何问题，便严词拒绝了。

这一年，表哥和表嫂刚刚结婚第二年，周年纪念的时候，表哥表嫂一起去了新疆，拍回来的照片我也看到了。照片里，他们两人笑靥如花，独照的表嫂轻围面纱，侧风而过，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拿着镜头的那个人，表哥的独照更多的是宠溺和幸福的轻松。这样的幸福，其实本没有任何问题。可是，那一年的周年纪念，竟也只是最后的一次！

那年暑假，我考上了表嫂任教的那所大学，选择自己喜欢的文学专业，成了表嫂的学生，升学宴的时候，表哥表嫂都来了，他们一来是来表示祝贺，二来是直接接我到省城。大一上学期，我几乎都不住在寝室，表嫂在学校有一个教师公寓，我平时吃住都在那里，最重要的是表嫂书架上全是我急于吸取的营养，我几乎每日都想待在这里，甚至不愿意去上课了。那个学期，我们没有安排表嫂的课，我却时常出现在她的课堂里，很多时候，都是我帮着表嫂打开多媒体。

只是渐渐的，周末收假回学校的表嫂脸上多了些愁容，笑容也不见当年初见时的那种清甜。我不愿意问，怕因为自己的叨扰，不经意便伤害了表嫂心中的秘密，况且当时的我本来就是小孩子，知道了也是没有安慰的能力。那一年的国庆假期是学校70周年校庆，表嫂负责会务工作，整天都在学校礼堂里忙这忙那，表哥只能放假过来看表嫂，我自然也就从表嫂那儿回到寝室了。不想那假期间的晚上，表嫂竟打电话让我去陪她。我到了表嫂公寓，才发现，客厅里一片狼藉，一地的玻璃碎渣，表嫂一个蹲在客厅中央掩面而泣，可以明显看出那双捡了碎玻璃而流血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我慢慢走到这个脆弱的女人身边，默默陪着她哭完，扶她坐在沙发上后，一个人收拾完客厅。见我重新来到她身旁，表嫂突然跟我说了一句话：“晓晓，即便到了如今，女人的价值也不过如此吗？”我不懂，表嫂也明了我的无知，便自嘲一笑：“你还是个孩子呀！”那一晚，我和表嫂同枕而眠，深夜像游走的灵魂，久久不曾离去，她的抽泣声也伴着我们一夜未眠。

校庆是全校同庆的日子，晴朗的夜晚为露天的晚会提供了天然的热情，表嫂依旧忙碌，却在晚会高潮时分猝然昏倒。医院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晚会上看着豪迈的歌声。病床上，那个女人似乎白到透明了，蓝白格的病服在昭示着她在那里，静静的躺在那个小小的床上，呼吸无声，倘若死物。我就那样静静的看着表嫂，我不知道她的身上经历了什么，却明明白白的清楚，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她和表哥的第一个孩子。而此刻，第一个到医院来的人竟然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作为表妹的我。

直到第二天中午，表嫂才清醒过来，此刻的病房里，表哥和姨奶奶都来了，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一点担忧，而是责备。那个刚刚清醒过来的人并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却听见了婆婆的责备声：“你把我们家的骨肉给弄没了！我们家的血脉就这样被你这个女人给断送了。”表哥也站在一旁不语，表嫂知道自己是小产了，孩子没了，她看着表哥一阵儿后，便一个劲的在掉眼泪。这病房里也许只有我知道表嫂为何而掉泪吧！表哥呀表哥，为何此刻的你再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人了呢？

表嫂住院7天，姨奶奶只是来过两次便再也不来了，而第二次来更是伤透了表嫂的心。那天的秋日，屋外一片萧条，空气中怎么也散不去的沉闷在病房里集结。正是午饭时间，我以为姨奶奶和表哥会带来表嫂的补品营养，却不料两人相继而来，却都两手空空。医院食堂的饭菜太过于寡淡，我只得跑到医院对面饭店一份鸡汤煲。就在我回到病房正要推门而入之时，从里面竟传来表嫂的哭泣声，继而姨奶奶的声音也传了出来：“有什么好哭的，这是你自己流掉的孩子，是你杀了我的孙子，现在你更不能生孩子了，我们家的血脉决不能断在你手里，我要你和我儿子离婚！”我本就是一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见表嫂如此境遇却还遭如此对待，我怒而推门，将鸡汤煲放在床柜上，便跟姨奶奶争论起来。将表嫂这几天夜里和我说的种种缘由一并吐露出来了。其实，在国庆之前，表嫂便知道了自己怀孕的事实，本来就是意外之喜，虽说表嫂本不计划生孩子，但是既然宝宝来了就要生下来。但是当表哥知道表嫂怀孕之时，竟没有一点点的开心，反而大发雷霆，说表嫂表里不一，说这几年不要孩子，要过二人世界，却要偷偷的怀了孩子。他逼着表嫂去打掉，不然的话，两人就分居，他把表嫂家里摔了一通便愤然离去，留下表嫂一个人在家里承受这份意外。

表嫂一直在拉着我让我不要再讲了，但是我还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说给那对母子听了。可最后我发现，姨奶奶的心肠竟然硬到如此地步，听完我的话竟没有一点转变。甚至还说凭什么要让自己的儿子承受她自己造成的意外？如此的话，出自一个成年人的口，真是让我恼怒万分。当初是你死活要孙子，如今孙子是意外的，你却说是表嫂一个人的意外？我以表嫂需要静养为由将他们一一逼走，病房里只剩下了一片抽泣声和满室的悲伤。

病床上的那个女人，曾经，我认为她该是这世上最美的新娘了，她曾经拥有过最美的恋情，在最美的时间里，她有了最美的归宿，如今，这一切都成了泡沫，爱情里夹杂了家庭的干涉，又如何再保持纯洁呢？如今，我只能看着她机械的吃饭，目若呆滞的看着窗外，一个人抚着肚子默默流泪，女人呀，到底为何而需要价值？何为价值？这都是为了什么？

表嫂出院的那天，表哥来了，将她送回教师公寓后，表哥支走我说要跟表嫂谈事儿便让我回学校了。那一天晚上我还是陪着表嫂，因为那一天，他们谈完，表嫂便发信息过来让我去陪她，她说她一个人害怕，怕孩子半夜起来叫妈妈！虽然她比我大了10岁，但是此刻的她就像是一个孩子，脆弱的缩在床角，默默的流着泪，似乎要把这么多年的幸福化作泪水都流了干净。是不是每一个受伤的女人都是如此的孤凄？曾经发誓要爱护她一世的男人却再也回不到这个小小的房里，抱一抱受了委屈的她？

三天，仅仅三天时间，表嫂便重新站在讲台上了，那上面的她依旧笑颜如花，丝毫看不出她的忧愁和悲痛。她的课我堂堂都要去，甚至翘了课，因为我特别害怕她一个不小心便倒在那个她心爱的讲台上。太过于平静的表面其实也拦不住水下的波涛暗涌，家中的事情越来越严重，姨奶奶甚至将电话都打到年级教学组长那里去了。此时，我才不得不佩服老太太的决心，难为她还到处去找年级组长的联系方式。

十六周的课一结束，表嫂便放了假，本该是她来出期末考试试卷，却因此事换了人，表嫂落了个清闲，提前放了假。便和表哥回了老家，我想本来应该是去解释一下事情吧，却不想此次一去竟然是去办了离婚！这一次，我再也没见表嫂回到公寓，只是收到了她给我的一条短信：晓晓，我和你表哥离婚了，但是我还是想你在那住，别搬走好吗？我最近就不回来了，趁着寒假出去走走，明年见！

医院争论之后，这一次再见到姨奶奶，竟在我家里，本来心中的怨恨就难以平复，于是也就没抱太多应酬的心思，基本礼貌的接待完毕便各干我的事了。不想在饭桌上，老太太却一个劲的哭诉自己命苦，娶了一个儿媳妇怀了孕还小产掉了，儿子也没有再找新人的心思。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罪人（对于表嫂她是罪人），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儿子给家里留下一点血脉。她哭诉自己一切都在为了这个家，一辈子到了晚年还要遭此一劫，真是灾星挡运，当然在她眼里，那个灾星必然就是表嫂了。听不下去了，我快速解决完自己碗里的饭想回到房里，我想母亲肯定也感觉到了我的怒气，便想让我做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于是她让我给姨奶奶布菜。我心里本就郁结，便将筷子一丢，直接摔门出去了。

我返校特别早，大年初七便回到了前表嫂的公寓，她还是没回来，不久前她从新疆发照片给我，说自己重走了当年她和表哥走过的那些路，想找一找他们曾经的爱得那么深的原因，可是走了一圈儿，她竟然忘记了曾经为何而爱。这一次的寻找，沿着曾经爱得路线，是找也是丢，这条爱的路，这段走到那段，是一条血脉，却再也不成线，它一点一点断成了回忆，留在那离婚证的钢印里。

开学了，这个学期似乎来得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