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
幽壑
【题记】小的时候总想长大，长大了又留恋失去的童年。童年是首飘逝的歌，童年是片悠悠的云。每当我们回首往事，童年的记忆总能荡起心中的涟漪，童年的飞逝仍能弹拨起心中古老的琴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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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树荫下，不经意间我看到天真烂漫的孩子们，他们在地上尽情地摔“四角”，跳皮筋…… 于是，心中荡漾起了童年时代的层层涟漪。那远去的故事，那消失的童真，那记忆中的岁月就像一首歌在我的心中久久回响。
那抹烟柳，那片青青的野菜
阳春三月，大地回春。小草偷偷地从泥土里钻出来，柳枝悄悄地发出了嫩芽，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故乡的小山村笼罩在春的气息之中，报春的烟柳一抹鹅黄。小孩子们高兴起来，脱去了厚厚的棉衣，轻松地走在春风里，折一枝杨柳，欢快地吹起了柳笛。大人们忙着春耕春种。每到清明前后，奶奶经常说，三月三，抱着孩子拉着锨，正是种瓜种豆时。好奇的我便开垦了一片自己的“荒地”，从邻家借来葵花籽，埋在土里种下。于是，天天在地表撒些水保湿，定时松土，日日盼着小苗出土。过了几天，仍然不见种子发芽露出地面，便迫不及待地刨开土，只见葵花籽往地下伸出了胖胖的、嫩嫩的根。“发芽了，发芽了”，我高兴地叫起来，向小伙伴们奔走相告。又过了几天，葵花钻出了地面窥探，两片幼嫩的绿叶还戴着葵花壳东张西望。于是，我一天比一天忙碌，天天用小水桶给她浇水，恐怕渴着了她。还从鸡窝里掏出鸡粪，从羊圈里弄些羊粪给小苗追肥。过了一个月、两个月……葵花在我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天天吸收着我的“阳光雨露”，天天围着太阳打转转，终于长得超过了我。我站在她下面，闭了眼，仿佛看到朵朵葵花向太阳。
暖暖的春风吹落了一身冬装，泥土的芬芳弥漫在空中，飘散的花香沁人心脾。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越冬的大白菜已经吃光，储存的白萝卜也已经变康，总不能老吃腌制的咸菜。于是，野菜便成了调换口味的青菜。我们那个小山村，没有肥沃的蔬菜基地，也没有充足的水源。地里庄稼长不好，圈里粮食也不多。但是，地里就是长野菜。野菜种类很多，如野韭菜、毛毛妮儿、面条菜、水卜薐、七七牙……我们常吃的是水卜薐，这种野菜赶不尽杀不绝，年年剔除年年旺。每到气候转暖，地温回升时，野菜便疯长。那是刚落过细雨的一天，奶奶说要吃顿檊面条，要我去薅些野菜下锅。于是我便提着篮子，拿起小铲子，走在刚刚返青的麦地里挖野菜。地头的野韭菜真多，咋一看就像头发，一溜一溜的，一铲子下去一大把，让他安家落户在菜篮子里。我在麦地里搜寻地走着，忽然，眼睛一亮，只见麦地的那边青忽忽的一片。我飞快地跑过去，是水卜薐，青凌凌的，嫩莹莹的。这块地偏僻，少有人来往，水卜薐便在这里默默地“安全”生长。如同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心花怒放。于是，蹲下身去，飞快地用小铲子拣大棵子的野菜挖，恐怕别的孩子发现后赶来“抢”夺。不知不觉，十几分钟过去，菜篮子装得满满的。看看地下还有成片没有长大的野菜，只好“铲”下留情，让他们慢慢生长。
那棵桑树，那片如盖的绿荫
小的时候，六、七户人家聚居在一处沟坳里。当中院的房子后面长着一颗很大的桑树，足有搂腰粗。据奶奶讲，很早以前，那桑树还是我家养蚕的饵料呢。解放前，我家是个半农半商的家庭，爷爷兄弟姊妹六人，三男三女。农闲的季节，爷爷们用养肥的几头大骡子到外地驮煤卖煤，奶奶们则在家里纺棉织布。用买卖换来的钱，家里置起了几十亩地，盖起了四合院。解放后，因为我家的房多地多，就被划上了“高成份”——富农。房子被没收，重新分配；几十亩地收归大集体。那个当中院的“四合院”有三间房子，一分为三家所有，那棵大桑树自然分给了别家。儿时的我们，常常在那棵桑树上攀爬、玩耍。树上留下了我们摸爬的身影，树下洒下了我们快乐的欢笑。每当盛夏来临的时候，桑葚红了，便招来了一群小伙伴。我们爬上树，专摘红透了的桑葚。有一次，为摘到树梢上的那串紫红的桑葚，我把树枝都压断了，要不是桑树枝柔韧，及时抓住了没有断掉的树皮，差一点摔下来酿成祸端。熟透了的桑葚紫红透亮，甜津津的，其实酸味还是有的，吃多了，嘴唇就被他染黑了，牙齿也被酸倒了，连豆腐也咬不动了。听说桑葚也是一味大补的中药，用它掺着中药熬汤，还能医治身体虚弱。对于水果奇缺的年代，桑葚对于我们就是上等的极品，桑葚红了的季节也是我们期盼的时光。
“阴阴夏木啭黄鹂，漠漠水田飞白鹭”。桑葚消失的时候，炎夏来临。蓊蓊郁郁的林木留下了片片荫凉。骄阳热辣，蝉鸣声声。于是，耐不住寂寞的小伙伴们便走在树荫下，东瞅西瞧捉知了。你看，那只知了伏在树枝上响亮地叫着，于是，我便举起了弹弓，乜着眼瞄准。嘣！蛋子飞出，没有击中，知了“吱”的一声拍打着翅膀飞往更高的树枝，逃跑时还溅出一泡尿洒了我们一脸，真倒霉！。白天捉知了，十有八九失败。因为它很敏感，一听风吹草动就逃飞。最好是晚上，在蝉白天鸣叫的树下点上一堆火，然后使劲地拍打摇晃树干，它就会扑棱扑棱飞到火堆旁，束手就擒。因为蝉有趋光性，就像飞蛾一样，一见火光或灯光，就扑面而来。要说这还不是更好的捉蝉方法。更妙的时机是雨后的晚上，地皮湿漉漉的，没有蜕变的蝉——“爬蹅”便戴着一身盔甲从地下拱出来，伏在树干上、枝叶上等候出壳蜕变。在这样的夜晚，你就拿着手电筒往树干上、枝叶上照，只见笨拙的蝉吃力地、缓缓地往上爬呀爬，它没有翅膀不会飞，非常迟钝，你几乎不费力气就会把它拿下。晚上捉来的“爬蹅”你把它倒扣在碗里或者盆里，第二天它就“金蝉脱壳”生出美丽的羽翼，变成会飞的知了。如果嘴馋，你不等它变出翅膀，用水洗净，用盐水腌制，放到热油锅里煎炸，那味道好极了。生出翅膀的蝉也能吃，放到火窑里烧烤，专拣它的颈部吃，那里面全是“瘦肉”。对于缺吃少穿不见肉腥儿的年代，吃蝉也是一种美味了。
那朵黄花，那片金色的秋草
老家地处丘峦山岗，人烟稀少。每当夏日过后，秋风吹来，家乡的秋天显得格外美丽——酸枣红了，柿子黄了，棉花白了，谷子笑弯了腰，原野原野金黄一片，山岗上成片的野草披上了秋日的盛装。此时，正是野兔频频出没的季节。山岗高地，沟凹田间，都会见到野兔的踪影。野兔的栖居很有规律，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说过，“高卧低，低卧高；蒿卧草，草卧蒿；长卧短，短卧腰”，这便是野兔的生活规律。——你看，如果这个地方周围都是高地，像个小盆地，兔子偏偏就在中间低洼的地方卧着；如果这个地方周围低落，兔子就恰恰藏在中间的高处；如果这块地是长条形，兔子往往在地头；如果这块地是方形，兔子常常在地腰；如果这个地方是一片荒草，野兔就躲在那几棵蒿草下窥视着；如果这个地方是一片蒿草，那野兔就藏在不是蒿草的草里休息着。兔子这东西，简直就是精灵，生来就懂得什么地方可以眼观六路，什么地方可以耳听八方，什么地方可以站岗放哨，什么地方可以逃之夭夭，就像生来就懂得孙子兵法的“形篇”、“势篇”一样。小的时候，我们常在荒野里跑着玩，也经常见到兔子“倏”的就从身边跳出来，一瞬间便逃跑得无影无踪，消失在密密的草丛里。有一次，上山割草，几个小伙伴正挥汗举镰，嚓嚓的镰声响过，一堆堆草便横躺在地上。突然，“哧溜”一声，一只土黄色的野兔从我们面前的草丛里一跃而起。“兔子”！随着我们一声惊叫，群起而追，可惜只抓到了兔毛，咫尺之近，让它溜之大吉。野兔很狡猾，很难逮着它，精明的猎人常常有办法。他们长有一双锐利的眼睛，带着一张网，背着鸟铳，看看周围的地形，把网扎好，拾起小石头往有野兔藏身的地方一撂，随着野兔慌张窜出的同时，鸟铳“嗵”的一声，野兔不是身负重伤就是钻进猎人布置好的网里，逮个正着。
野兔正肥的季节，也是蚂蚱成熟的时候。农村的原野很漂亮。小草黄了，叶子红了，金色的野菊遍山岗。秋风吹来，漫山岗的秋草随风浮动。倘若你找一片茂盛的草丛走进去，脚一趟，蚂蚱们就会蹦跳着乱飞。大凡有两个种类。一种叫“老扁带”，长得挺秀气，很苗条，头形尖尖的，身材长长的，披一身绿装，样子比较温柔；另一种叫“大飞头”，头部大大的，身材粗粗的，样子威武又壮实，着一身灰黄装束，两条长长的后腿就像“大刀”，上面排着有规律的“锯齿”。这两种蚂蚱都叫“蝗虫”，秋天正是他们的成年期，足有半咋长。经过春的萌动，夏的孕育，此时的蚂蚱们筋骨强了，翅膀硬了，有力气了。两只大刀型的后腿一弹跳，飞起来就是几十米。蚂蚱绝对是跳高的能手，弹跳力非常好，如果你要抓到它，很不容易。当你发现它伏在草丛上后，必须蹑手蹑脚，轻轻靠近，不要让它发现你，然后猛地一扑，得一下子摁住，否则，它便振翅飞向远方。蚂蚱肉好吃，奶奶常说，你去逮个蚂蚱，我给你烧烧吃。于是，小时候，见到大个的蚂蚱就逮。有时挺泼身，为了抓住蚂蚱，脱下身上的衣服一阵猛扑。蚂蚱肉很鲜美，特别是“老扁带”，肚子里的肉金黄金黄的，就像蟹黄，别有一番风味。奶奶还说，民国31年，我们这里遭了“蝗灾”，蝗虫呼呼地飞来，遮天蔽日，黑压压一片。蝗虫众多，食量又大，吃庄稼，啃树叶。落在树上，树枝都压弯了；落在庄稼地里，窸窣作响。老百姓不论是吆喝、敲锣、火烧都吓不走他们。蝗虫吃饱喝足飞走后，万木凋零，百草哀戚——树木光秃秃的，没有了叶子，渐渐枯竭；庄稼没有了叶子，只剩下孤零零的秸秆，颗粒不收。
那场冬雪，那片皑皑雪地
春去秋来，无奈的冬天又一次来临。北风呼呼地刮，雪花飘飘洒洒。小孩子们穿上了臃肿的棉袄，笨拙地在雪地里走来扭去。小鸟躲在屋檐下，听不见了嘁嘁喳喳，人们猫在屋里谈笑风生。于是，孩子们便在雪地里痛痛快快地嬉戏，打雪仗，堆雪人，在雪地里尽情地滚爬、摔打。因为厚厚的棉衣就是有效的“垫子”，摔一跤也不觉得疼痛。在雪地里玩耍的时间长了，两只小手冻得象红萝卜，免不了要受到大人的一顿臭骂和呵斥：“快回屋去”！更有一群伙伴们饶有兴趣地在院子里捕捉麻雀——天上的小雪花轻轻地落着，大地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被。于是，大伙儿七手八脚地在落雪的地上扫出一块净地，用一根短棒支起一面大筛子，筛子下面撒些秕谷，棒上拴根细细的，不易被鸟儿发现的绳子，然后扯到屋里，隔着门缝耐心地往外瞧，静静地窥探鸟雀的动静。麻雀们面对落雪，无法觅食，躲在屋檐下、避风处发愁。当他们看到净地上洒了一片秕谷，必定喜出望外，眼巴巴地瞅着，伺机飞下来啄食。于是，头雀先飞过来窥探，当它发现周围没有危险时，便鸣叫着招呼同伴们快快下来。一会儿，一只又一只飞下来，三三两两、陆陆续续聚成了一群，争着啄食秕谷，忘记了周围隐藏着危险。这时，正是罩雀的最佳时机，说时迟，拿时快，你迅速将扯到屋里绳子的一端轻轻地猛一拉，短棒倒下，筛子落下，麻雀被罩住了。唉，真是“悬钓之鱼，悔不忍饥；落网之鸟，悔不高飞”！
雪如果不停地下，几天时间就会积雪厚厚的，田野就像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棉被。这时，野兔们就会发愁，没吃的，没喝的，躲在洞穴里团团转。雪一停止，他们就会出来找吃的。在家里无聊的小伙伴们就会踏雪觅兔。野兔跑的快，很机警，在野地里我们束手无策，但在雪天，我们擒拿有办法。于是。我们带上火柴，背着柴草，拿着口袋，到雪地里寻找野兔出没的痕迹。我们踩着积雪，咯吱咯吱地走着，瞪大两只眼睛寻找雪地上的野兔出没的脚印。雪不停地灌进鞋子里，忘记了冷，忘记了冻，任凭北风呼呼，总能乐此不疲。只要一见到雪地上野兔的新鲜脚印，大家都会兴高采烈，信心十足地循着脚印顺藤摸瓜，直到找到兔子栖居的洞穴。到洞穴口后，再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看看还有其他洞穴没有。因为我们知道野兔不止一个洞口，所谓狡兔三窟嘛。如果发现有第二个洞孔，我们就让一个小伙伴把带来的口袋张开口紧紧地镶住洞口，然后在兔子的另一个洞口堵上柴草，然后用火柴点着，烟熏火燎，让洞穴里狼烟四起，直到把里面藏着的兔子烟熏得受不了从另一个洞口逃出。当它慌忙逃出另一个洞口时，便会一头钻进我们预先布置好的口袋里，上去一把摁住，它再也逃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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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操场边的秋千上有只蝴蝶它停在上边，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夏天，等待着期盼，等待着游戏童年”……听着成方圆演唱的这首台湾校园歌曲《童年》，我仿佛又回到了过去。走过人生的春夏秋冬，惊回首，童年是回味无穷的歌，童年是依依不舍的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