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和她真正结识。
她出生在深秋,所以她自嘲自己时而的忧郁和时而的忧伤来源于季节,一个本就有些清冷的季节。
模糊中相遇,她低头拿出雪白的纸张、很普通的钢笔,在靠窗的位置上开始沉默不语。我猜她在写什么吧,或记录天气,或写下时刻。偶尔她抬头看一下周边,我猜她是缺乏安全感的,担心有人偷看,害怕别人一个余光就探视了她全部的秘密。
我站在不远处,一点点靠近,好让她熟悉我的气息,不把我当别人。
所以,后来每次和她碰面我都会刻意看一下时间。
她恋旧,之所以有这个结论是在于她手机里总是那几首往来反复的歌。独处的时候,她不带耳机,人群中她把耳机的声量调很大,以至于我都嫌吵。
她爱看温情的电影,韩国的《我爱她》,哭得稀里哗啦,她觉得很带劲,像是在锻炼情感,也像是在经历人生。我偶尔会玩笑她,爱哭鬼。
她有过一段自以为是暗恋的青春,于是她用了整整两年的时间记录暗恋的心情,难过、欣喜、嫉妒、厌恶……当心情过后,许多神经开始清醒,她拿出厚厚的一叠“连载”,划燃了火柴。我想大声呐喊,帮她庆贺。可是她却蹲下痛哭了起来,原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愚蠢的两年,什么都没留下,全是自我的狭隘。我本想安慰她的,可她哭得太很久了,到后来我并不想理她。
一路流浪,一路虔诚的流浪。她和我的对话越来越多,说着早餐,点评影视,看着风、听着夜。有时我在想,她的精力来源于哪儿,怎么就能这么和自己折腾。可她仍旧是最初我认识的她。话多了,但心还是一样的少,少到还是喜欢计较可乐的气泡会杀掉身体里的细胞,还是喜欢幻想自己要是拥有Spider-Man的能力,她就可以畅游世界了,至少不用跑很远的路就为了买一个奶香玉米,或者一份炒年糕。估计会有很多快递公司请她当超级快递员吧,她想到这些,有些心疼没有超能力的快递小哥。
她说,怎样才算是有意思?我没法回答她,因为她问的问题很没意思。
最近她在地铁的角落里看一部刚下线的电影《七月与安生》,我问她为什么要在地铁上看。她说,人多啊。我说,又不是鬼片,为什么要人多才看。她说,人多我才是一个人在看啊。我……
她说,影片开始她很讨厌安生。我问,那后来呢。她说,七月和安生一起讨厌。我说,哦。她说,不问最后?我说,那好吧,最后呢。她说,我讨厌我自己。我……
我嫌弃她的唠叨,厌烦她的抱怨,嘲笑她的冷笑话,但我最爱的就是嫌弃她、厌烦她、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