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你要做干妈了。
我愣了一下,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很久,之后我躲在一个角落里面疯狂的尖叫着:“宝贝,你是说你有小宝宝了。“
她嗯了一下,我兴奋的想哭,同时却又好难过。
难过的是我知道怀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们的生命就像是一场旅行,有一部分人走了很长的路,领略了无数的风景,有一部分人她在某一个点就停止了,之后就再也走不远了。
毕业之后就当妈,意味着一个女人按部就班的读完了书,然后生命就跟孩子和丈夫绑在了一起,刚开始有梦想有追求的年龄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心思用在一个孩子的身上,从此她也就不能成长了,就停在这一刻了。
我兴奋的想哭的原因是,因为她可以有自己的孩子。
在一年前,医生诊断出她再次怀孕的几率为1%。
仿佛她大学四年一直在谈恋爱,在食堂一直保持通话,在宿舍也一直保持通话,在逛街也语音汇报着近况。她的大学四年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火车旅行,两个省来回跑。
我也经常会在学校里看到她男朋友,仿佛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就像是我们本学校的一个学长一样。我们一起逛街吃饭去游泳去上课,她说的最多的也是那个人的名字。
缺考让我给她写试卷,因为我知道她又去找男朋友了,学校考证,领证也是托我帮她找人代考,代领。有时候周末想约她看电影,结果被告知已经在另一个省了,我一脸茫然,她前一天晚上还跟我一起吃饭呢。
大一那会还不认识那个男人她不是这样的。
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但是因为我们班级的人少,所以被拆分到和她们班一起军训。大一的我比较怯生,内向。她站在我旁边古灵精怪的,老是在教官背后做鬼动作,还喜欢拍我屁股,我那时候不敢做些什么小动作,因为我怕教官拿他手里的皮鞭打我。
她经常在教官注意不了的时候打我屁股摸我脸,我只能够委屈着等解散的时候去抓他头发,口里一直说着你个小贱人干嘛老是摸我。然后她就在一边咯咯咯的笑。
她好像永远的晒不黑,肤质很好,我问她皮肤怎么那么好,她说抹了增白的防晒霜的。我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有防晒霜这种东西的,然后她拿来给我抹,摸到我眉毛上,我就成一个无眉星人了。她总是使坏之后又在旁边大笑着,永远都是那么欢乐。
教官貌似很喜欢她,可能是因为她不按常理出牌的原因吧。所以我们集训的时候教官就叫她出来念口号,刚开始念的节奏感很好,到后来想故意整我们,就把音拖的很长,我们就在烈日下晒了很长时间,我们也拿她没有办法。
有一天她跟教官闹翻了,因为那天她身体不舒服,不听从教官指令,触犯了教官的威严。然后教官让她罚站,她不站,然后拉着我跑了,恩是的,拉着我跑了。
我当时心里好慌,我怕教官放狗咬我们,虽然他没有养狗,但是电视剧里不是经常有这种情节吗。
后来我们去吃了一顿大餐,其实就是去食堂多点了几个菜。之后教官竟然也没有追究这个事情,对我们还格外的好。
我从大一就很佩服她的勇气和独树一帜。
她进了学生会,我问她是表演什么才艺了吗,她说就在几位学生会主席面前搔首弄姿了一番,摆几个性感的pose就进了。仿佛每件事情被她形容起来都特别容易去实现一般,我很羡慕她,我也想进学生会参加各种活动,可是我没有勇气。
后来我就跟着她混,蹭饭吃,有活动的时候也去帮忙,也跟着她一起认识了很多人。那个时候有很多人在追她,有一个初中同学追了她五年,对她特别的好,她说,只要那个男生再追她五年,她就嫁给他,毕竟这么有毅力一直喜欢一个人,在生命中占据10年时间也算是真爱了,她就像女王一样下达一个命令,再追五年我就嫁给你。
有一天她突然特别难过,她说有人对她耍流氓,我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院里学生会有个男的在追她,是体育学院大三的,在学校里混的比较好。今天在饭桌上一直灌她酒喝,当着很多人面她又不能甩脸,只能够勉强喝着,谁知道这个学长变本加厉,一把搂住她,说她是小老婆什么的,反正言语很流氓,还借着酒劲嘴都快凑上来要准备亲她了。还好一个学姐拖住了,救了她。她那天抱着我哭了,说不知道怎么办,我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哭了,没事就好,下次长点心眼就好了,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就打电话给我,我去跟他拼命。然后她笑了,笑的眼泪和鼻涕都抹在我身上,我也笑了,我们抱在一起抱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才知道我的力量微不足道,她是需要一个男人在身边保护她,虽然她外表狂热勇敢,其实内心比我还脆弱。
之后我也慢慢的参加一些活动,学校的迎新晚会,合唱比赛,模特大赛,导游风尚大赛都会去参加。我们的生活也渐渐的忙碌了起来。
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说她有男朋友了,我问她是那个追了你五年的男生吗,她说不是,是在火车上认识的。我笑着说,也只有你这种女人会在火车上认识男人,然后跟他谈恋爱吧,到底靠不靠谱啊。她笑而不语,先谈着呗,反正也好久没有男朋友了。
那个时候的她应该不知道他们竟然会在一起这么多年,然后走到结婚,还拥有了自己的宝宝吧。
他们是在火车上认识的,当时他们面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生帮她提了一下箱子,之后他们就开始聊天,后来互相留了号码。她说当时也没有对那个男生有感觉,后来通过很多事情才慢慢的觉得这个男生很靠谱的。
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了她长达三年的异地恋。她男朋友姓刘,我们都叫他刘先生。
我们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她开始关注男士衣服,说哪件衣服刘先生穿了会比较好看,也开始学会下厨做饭,说这个刘先生肯定喜欢吃,也变得更加会打扮自己,每次都要打扮的特别漂亮去见刘先生。
慢慢的学校的课也很少去上,每次刘先生来的时候会想各种理由请假,有时候一个月谎报自己来几次大姨妈。
他们去过很多地方旅行,每次都会在社交软件上上传他们的合照,每去一个地方都会给我带礼物和那边的特产。
那个时候我也很羡慕他们的爱情,能够在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候没有顾忌的去相爱,不用考虑太多毕业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彼此的世界里面就纯粹只有彼此而已。
那天我在寝室里面看书,她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去爬衡山了,刘先生在山顶上掏出一个戒指来跟她求婚,她当时抱着刘先生就哭了。结婚啊,青春年少的我们哪里会想过结婚。简直就像是做梦一般。
我们快放暑假了的时候去聚餐了一次,刚好我做家教的工资发下来了,我们一起去吃烧鸡公,我们居住的城市烧鸡公特别好吃。她那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裙子,比较偏向职业装一点。我问她暑假去做什么,她说跟刘先生回家,然后租一个房子,两个人一起打工,刘先生比我们大了两届,我们大二的时候他已经实习了。她眼睛里面散发出晶莹的光芒,我仿佛看到了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二人世界。
她问我暑假去干嘛,我说参加了一个培训团队,要去城镇招生上课,赚点钱。
我认真的看着她:“宝贝,你真的想好了这个人会跟你过一辈子吗。”
她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大:“我还不了解啊,他是对我挺好的,可是他家没什么钱,而且爸妈年纪也大了,想让我一毕业就结婚,抱孙子。我可不想那么早当妈妈呢。”
“是啊,你要多注意点,保证自己安全啊。我的意思是那个,就你懂得啊。”
她看着我笑了,跟我初见她的那种笑不一样,散发着成熟与知性:“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他碰我的,这个度我还是把握的很准。”
吃完之后我抱了抱她,本来我还打算暑假跟她一起去找老师的工作,我们攒到钱还可以去旅游,可是她现在要跟一个男人去过幸福的生活了,她很爱这个男人。我只能够祝福她。
整个暑假我都忙着招生,备课,上课。我想着她应该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两个人一起去上班,下班了她会给刘先生做晚饭吃,生活也就如此,平淡而充实。
中间有一次,她打电话给我,一边说一边哭,说跟刘先生经常吵架,有一次还冷战了,几乎一星期都没有说过话。她说刘先生上班很忙,经常加班到很晚,也没有时间陪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不想做饭,刘先生回来还给她摆脸色看。她真的受够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哭泣声,我不知所措,我让其他老师帮我上了一节课,我安抚着她的情绪:“宝贝,情侣之间总是会吵架的啊,多包容就好了。如果你实在住的不开心,你到我这边来吧,我这边有地方住,正好发了工资,养你还是能养得起的。”
她慢慢的情绪稳定下来:”有时候我真的一辈子都不想理这个男人了,可是却又舍不得,我该怎么办啊。“
我无法理解她的心情。一个人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很多时候都想自己要是一个很绝情的人就好了,没有七情六欲,想要离开谁都能够轻而易举。可是我们的心不是石头,是肉长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就是把他放在心里,等时间长了,他就跟心长在了一起,当某一天要离开的时候,就会撕心裂肺的痛。
我能够做的就是给她提供一个避风港,当她累了的时候能够在我这里好好休息。
但是她没有来找我,因为几天之后我看到了她在社交软件上秀两人一起吃烛光晚餐的照片。
爱情就是如此不讲道理,我真的是恨你恨你好恨你,但是我也同样好爱好爱你啊。没有逻辑性,也没有哲学性,就是这样随心所欲,欲罢不能。
后来我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我妈都知道的道理,两个成年男女朋友睡在一张床上怎么可能不发生点什么呢,而且是整整一个暑假。
大三伊始,我们的课程也慢慢的少了,多的是社会实践。不过很多的证也得在这一年慢慢拿到。我当时在图书看书,每次坐在自修室里看书我会觉得很安心,心无杂念,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力量,一种希望,仿佛你读很多的书,你的未来就一定是前途无量的。可是书里面并没有告诉我们,真正的现实是多么的残忍和让人无助。
她跑来自修室找我,看见我在看书,便没有打扰我,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字:我怀孕了。“什么!”我大叫了一声,自习室的人纷纷向我投来目光,我赶紧拖着她走出了图书馆。
看着她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你知道的男人嘛,脑子里不都想着那个事嘛。”
“可是你应该好好保护自己啊,没有做好保护措施吗?”
‘“平时都做了的,只有一次没有,谁知道就中奖了。”我大骂她是猪,平时多么聪明一姑娘一恋爱就犯糊涂。她没有说什么,就拉着我的手,那天我们沉默了很长的时间。
太阳下山了,我们还坐在图书馆外面的阶梯上看夕阳。
之后她告诉我,刘先生带她去把孩子拿掉了,是宫外孕而且还大出血,她差点痛死在手术台上,之后医生告诉她以后怀孕的几率会很小,可能会永远怀不上孩子。
她说要跟刘先生分手,因为她以后都不能够给刘先生一个孩子了,刘先生说没关系,可以去做试管婴儿,或者领养宝宝,想要有孩子的渠道很多的。
我哭了很长时间,是在她挂了电话之后。我的期末复习讲义都被我的眼泪打湿了。
她再次回学校的时候我看着好心疼,憔悴了很多,而且皮肤变得苍白。
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我拉着她回了我的寝室。
我去学校对面的市场买了土鸡,红枣当归,桂圆,听我妈说,这些都是有助于补血的,然后在寝室里面用个小电饭锅煲鸡汤给她喝。鸡肉炖的很软,而且很香甜,路过的人都说闻着好香。
她也不穿高跟鞋,换上了平底鞋,在学校里面安静的上课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时光。刘先生经常会打电话过来,一听到她心情不好也会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来找她。她那段时间确实情绪多变,几次都跟我说要跟刘先生分手。每次她哭的时候我都带她去学校对面一家店吃甜品,然后拍几张美美的照片,她就变得乖巧了起来。
我们的大学生活也慢慢的接近尾声。
我们都开始忙着写简历找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在思索着到底是去北上广深打拼还是在小城市考老师当公务员。
那时候对于未来有太多的期待,总觉得飞出了象牙塔,外面的世界丰富无比,没有了考试没有了按部就班的学习,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可以物质独立精神独立,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小大人。
她找工作自然是跟随着刘先生一起,去刘先生的城市,他们就像是连体婴儿一样,走到哪里都不能分开了。
毕业之前,我们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谈了很多心事,她问我,到底她和刘先生会不会走到最后,会不会结婚,也许一毕业她们就分手了,未来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东西了。我说,把日子过得洒脱一点吧,不用去考虑太多的事情,过好现在就可以了,就算以后分开也不会留有遗憾是吧。
我们无法预言未来是怎样的,无法知道我们会跟怎样的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我们能够把握的只有现在,我们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在为未来做铺垫,所以毫无顾忌的大胆去爱吧。
毕业之后的我们忙工作也很少联系了。
我的傻姑娘打给我这个电话的时候我们基本上有半年的时间没有联系,我正埋头在一堆文件里面郁郁寡欢,操心着一大把的事情,我的工作,我每个月的房租水电,还有我的个人问题。前段时间老妈还打电话过来说我老大不小了,是要考虑自己的问题了。这种事情急不来的,一切随缘分吧。
接到她这个电话很多烦心事都没有了,内心只有激动,以后的我会更努力的工作,毕竟我现在多了一个干女儿了。以后的奶粉,纸尿裤可不是一个小的开支啊。
我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天空依旧很蓝,这个城市的人都很浮躁,每个人都低着头,很少有人抬头看。有时候抬头看看天空,感受微风拂面是在这个城市难得有清闲的时光。
以前我们一直觉得要找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可是到后来发现,能够找到一个懂你的人,相辅相成,一起陪伴到老,好像也不难,两个人都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包容的心,日子也会过得比较顺心。
之前我问过刘先生,是怎么会想要跟我们傻姑娘在一起的。他是这样说的:
“是我们一起去一家餐厅的时候,她穿了一件亚麻色的连衣裙,她点了整整一大盘牛排,吃的风卷残云。手肘上沾满了烤肉酱,肉条挂在她的牙缝里,她的头发油膏满溢,等她吃完之后,我告诉她,你看起来一团糟,她把镜子拿出来,看着自己,笑的前俯后仰,那笑声无拘无束,欢乐非常,充盈了整个餐厅,我跟自己说,这样的笑声,我余生都想听到,这就是我跟她求婚的原因,跟她的外表无关。我想一辈子守护她,让她永远这样无拘无束欢乐的笑着。”
当时她看着刘先生,眼里充斥着泪花,刘先生看着她满满的都是宠爱。
我在他们的眼里看见了什么叫永远。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妈了,肚子里孕育着他们爱情的结晶,她也变得更加坚强,遇到事情也不会打电话对我哭诉,也不需要我的保护,因为她身边已经有一个很爱她的男人。
有时候我们会对自己的未来有很多的设想,对于未来陪伴自己过一生的男人有很多期待。但是生活终究不是偶像剧,没有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有简简单单的一日三餐而已。所有青春年少的回忆只是自己人生路上的一小段旅程,未来的我们还有更多美好的事情去实现。
婚姻只是一个新的开始而已。
能够与相爱的人共度一辈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愿有人与你共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