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重案》:甄子丹的暴力美学

《怒火·重案》:甄子丹的暴力美学

陈木胜与甄子丹的合作,让《怒火·重案》呈现出足够力量的都市时装动作电影。本片是具有高气压特征的愤怒之作,让观众普遍联想起香港暴力美学的张彻、吴宇森、徐克、成龙、邱礼涛以及对陈木胜的师门一系的真诚的致敬(王天林、杜琪峰、林岭东、王晶),甄子丹的监制工作非常到位。

甄子丹与陈木胜的合作要从1994年香港亚视的三十集武侠电视剧《洪熙官》开始。在这个“反清复明”的经典亚视剧本里,甄子丹既领衔主演,又担任动作指导。洪熙官所学洪拳,以虎鹤双形来击败敌人,甄子丹将其动作呈现与人物的成长结合起来,魔高一丈,道高一尺,情节越激烈,甄子丹设计的打斗场面则更复杂。陈木胜则凭借自己的编导才华,尝试了多种视觉表现手法,变化多端的摄影角度,收放有度的镜头运动,眼花缭乱的剪辑方法……两个人的默契配合,让《洪熙官》成为一代人心目中的武侠经典。由于初次合作非常顺利,二人则将精力投入到下一部电视剧《精武门》当中。那时的香港影视界对于题材的敏感和对类型的深耕远远超过现在,《精武门》成为极具风格的电视剧集。伺候的陈木胜和甄子丹,各自在时装动作题材的电影创出一片天,现代搏击开始引领下一个时代的暴力美学。终于,陈木胜导演的最后一部电影,由甄子丹监制和担当动作指导,与谢霆锋以一众香港型男出演,他们全力以赴表达了对香港社会的愤怒,以火器和拳脚并重宣泄情绪。

时至今日,现代搏击和综合格斗早已成为香港动作电影的标准风格。而助推这个浪潮到来的动作导演群体中,最具创新性的无疑就是甄子丹。甄子丹博采众长,从袁和平的《特警屠龙》《皇家师姐》《洗黑钱》出师,再到好莱坞的《刀锋战士》镀金。再到《杀破狼》风格成熟,他的甄加班在新世纪初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后来的《叶问》系列,甄子丹重回传统,从咏春中汲取养分,创下骄人战绩。时过境迁,就在甄子丹精进武艺,在内地市场打开局面的同时,陈木胜坚持在本港探索,以一个导演的职责尝试不同类型,企图为港片带来新的可能。《新警察故事》、《宝贝计划》、《保持通话》等,在动作惊悚与娱乐性之中找到了平衡,让观众印象深刻。2020年,全球疫情爆发,影视行业普遍遭受打击。陈木胜在变动不安的电影世界中继续探索,与甄子丹再度联手,合作拍摄《怒火·重案》,以此作释放胸中压抑。没曾料想,在实拍结束后查处鼻咽癌,生命陷入倒计时。作为主演和动作指导的甄子丹联合剧组成员,完成了陈木胜的遗作。整部片子因为导演的离世,笼罩上了一层悲情色彩。

现代社会职业分工明确,人们只要打好自己的一份工就可以保障生活。江湖,一种代表着前工业社会的人际社会,在这股浪潮中被冲散,江湖中的道和义不再被提起。香港电影作为历史的飞地,曾经一度保留着这股“江湖气”,可是全球化浪潮和资本的冲击,文化和习俗上的真空终究被打破。尽皆癫狂,尽皆过火的香港电影也开始中规中矩。《怒火·重案》的出现,则短暂打破了这一局面,甄子丹的动作设计融合了激烈的枪战场面、手持利刃的搏斗以及赤手空拳的较量。再加上陈木胜所热爱的爆破大场面,在视觉层面《怒火·重案》都叫人大呼过瘾。甄子丹所饰演的高级警司张崇邦,与谢霆锋饰演的沦落为悍匪的昔日战友邱刚敖斗智斗勇,这个兄弟变仇人的悲剧故事凝结着陈木胜对人性、对道义的思考。

甄子丹作为一个动作导演最为特别的一点,在于他懂得将打斗与人物情绪和剧作结构融合在一起。张崇邦与邱刚敖的矛盾越激化,二人的打斗反倒越简单。甄子丹在其中做了很多减法,这与其他武指在最后关头“放大招”的理念有极大不同。原始主义的回归,更让人看到邱刚敖命运的悲剧性。《怒火·重案》中流露出来对于权力和资本的不屑和嘲讽,与对警队兄弟情的深度刻画相辅相成。这就让本片获得了天然的民间气质,与逝去的“江湖”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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