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回家, 看到屋后园子里多了几盆茉莉, 我就问
"妈,你不是不喜欢种花吗?什么时候种了茉莉花?”
我妈正在做午饭,头也没抬,淡淡的说 "嗯,想种一点,以后摘了晒好给你带去办公室泡茶喝,比你外面买的花茶强。”
正直春暖花开的季节,茉莉也长出了翠绿的新芽,虽然花期还没到,但是光闻这叶子,就觉得沁人心脾。而我的心里也是一阵柔软,妈妈轻描淡写的话里,透着多少她对儿女的牵挂!
迫于生计,父母很早就出外打工,我从小跟着外婆长大。虽然外婆对我们这些后辈也是悉心照料,疼爱有加。但是,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却是我这一生最大的缺失。以至于我的内心脆弱,敏感,缺乏安全感。我常常会怀疑妈妈不爱我。不,不是怀疑,是认为。
记得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因为调皮被外婆训了,我心里委屈,就给远在福建打工的爸妈写了封信。信的内容早已记不清了,只是清晰的记得在信的结尾,我用了一个对于父母来说很严厉的成语【好自为之】。当年的六一儿童节,爸妈就回来看我了,还带了很多很多的新衣服和零食。要知道,在那个还只有绿皮火车的年代,从福建回一趟江西是多么的艰难。况且,对于只是普通工人的父母来说,就是法定节假日都要上班,更何况是六一儿童节。见面以后,我本以为妈妈一定会训斥我,可是她没有。只是一件又一件的帮我试新衣服,嘴里还碎碎念
“这些衣服几个月前就买好了,买的时候你爸还说会大了。你看,现在穿正好,很合身”
“再试试这条牛仔裤,福建的小女孩都穿这种裤子,你穿也一定好看”
“还有这条裙子,今年夏天最新的款式,有荷叶花边的呢”
“对了,是不是还要配双凉鞋,吃了午饭我带你去街上买”
那天,我开心极了。
也许,是因为妈妈没有因为那封信训斥我;
也许,是因为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我都喜欢;
也许,是因为我感受到了妈妈的爱和在乎;
我的妈妈是一个性格泼辣,却又特别热情的人。她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在农村谁家需要帮个忙什么的,二话不说就去了。来个朋友客人,一定要杀鸡招待。
有一次朋友送我回家,因为关系很好,我跟我妈说中午会在家吃个便饭,她说那怎么办,乡下地方没什么菜,要不杀只鸡吧。我说不用,她说“不能让你在朋友面前尴尬”。
我的妈妈勤劳善良,却又有担当。她从来不占别人的便宜,从小教给我的价值观就是做人一定要善良,勤奋,但绝不能软弱。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就长成了一个软弱的包子。受了伤害,就只会自己闷声的忍着,忍到极限,就彻底崩盘。有一年,我感情受挫,彻底的封闭自己,一个多月躲在外婆家,不出房门,不睡觉,不怎么吃东西,不跟任何人说话。所有的亲人见我都长吁短叹的摇摇头。我妈也急了,冲到房间把我拽起来,狠狠的说
“给我起来吃饭,出去玩,天塌了,有你妈我顶着,还轮不上你。” 我当时,有点懵,也有点吓到了,但是我分明看到妈妈眼角滑落的泪。我的心里莫名的痛。年少不知事的我,分明觉得在这份强势的母爱面前,我那点小小的情伤一文不值。
我的小William临产时,我痛的死去活来,用力的捶打床沿。妈妈怕我伤到自己,让我疼就抓她的手。 后来,我痛的晕过去,亲人们都慌了。赶忙去找医生,因为是中午,医生下班回家吃饭了,只找到一个实习的护士,可能因为经验不足,竟然说可能是羊水血栓。我妈妈不懂什么是羊水血栓,但她知道一定很危险。疯狂的打电话找熟悉的人,联系医生,还不断的在我耳边喊我。好在,大难不死,生下可爱的小William。回到病房,家里人跟我讲这些的时候,我妈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一旁发愣,好像还惊魂未定。但是,我看到她右手的虎口上有记几道血口子,应该是我留下的吧。
有一次,我妈妈突然问我,什么是羊水血栓。我找来之前网上看到的相关新闻,一字一句的念给她听。她沉默了一会儿,说 “好好养好身体,生一个就好了,不要再生,遭罪。” 要知道,在我怀孕期间,她还一直坚持要我无论如何要生两个,这样孩子相互有个伴,不会孤独。
下一次回家,茉莉就要开花了吧。
洁白的小花朵,散发着淡淡的芬芳。犹如妈妈给予我的母爱,琐碎,却又深长;柔软却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