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亲去世二十周年的日子。今天,我这下这篇文字,以纪念我生命中的父亲!
父亲大名泽柳,小名石头,生于1942年阴历6月15,在家排行老四,上有三个姐下有两个妹。爷爷奶奶养育了我的父辈是兄妹九个,父亲是家里硕果仅存的男丁(五姑妈说,我父亲上有一个哥邓长生,下有两个弟邓泽立和小石头,均夭折。),在我们邓氏四房三个男丁里排行老二。
父亲虽然是我们家父辈里唯一的男人,但却是命运多舛。爷爷奶奶(包括当时还在世的曾祖父曾祖母、二爷爷三爷爷和我的姑妈们)差不多把父亲当大熊猫一样保护,也总算是死里逃生。据长辈们说,父亲小时也是体弱多病,差不多是隔三差五的看医生。当年,还得了一种怪病,浑身浮肿,皮肤肿得发亮,父亲的发小们大多不敢跟他玩,生怕把父亲碰出毛病来。那会,大姑父、二姑父经常抽空从市里回来,背着父亲往郎中那里跑,钱花了不老少,只是依然没有好转。人的命运,有时候就像神话故事一样,往往在山穷水尽之时,突然峰回路转的,父亲的经历也是如此。只是在解放后的一天,村里来了一个乞丐,是一个老婆婆,这是我们家的恩人。看见父亲的情况, 就给我奶奶介绍了一个偏方,让用麦穗尖每天给我父亲煎水喝。就这样,奶奶每天用白纱布把麦穗尖剪下来,再小心包上,每天给父亲煎水,前后喝了一两个月。住在湖边为生产队守地看庄稼的二爷爷,三天两头从湖里抓几只乌龟王八(那会的后湖里,这玩意可是太多了)回来,给父亲补身子;三爷爷在湖里抓的鱼,回到家来,也是首先扔给我奶奶,让她做给我父亲吃。(因为经常吃乌龟王八,父亲吃腻了,都吃的不愿吃。母亲在世时曾经说,你爸爸吃的不愿意吃,你大伯想吃还想不到。为了给父亲治病,老哥仨也是拼了)。我父亲的怪病从此不再,壮得能打死牛!
父亲虽是我们那十里八村有名的聪明人,却也只上到中学——当时的黄陂十一中(后来我曾经的母校——横店中学)。考到中学后,正赶上三年自然灾害,父亲便弃学回家,没有再读书。同父亲一起考上中学的,后来不是大队干部就是学校老师,有的甚至还是公社干部。如果要是那样,可能我的命运会有所改变,或许会是另外一个模样!按照父亲的智商,在如今这个时候,考个一本绝对是稀松平常的。
父亲天赋异禀,也确实异于常人,学啥像啥,有的还一看就会,动手能力特别强。
父亲会画。那会的农村,没有幼儿园没有早教班,更没有各类的特长培训,全都是来自骨子里的强大基因。村里老辈人说,父亲当年最擅长的是画马,各种形态的马画的栩栩如生。我想那种马,一定是如今用钢笔或者铅笔画的素描一类的,因为颜料是要钱的,不可能买。父亲画的马,我从来没有见过,倒是在儿时,见过父亲画的喜鹊登梅。父亲在白纸上先画上一截梅枝,而后再画上三五朵梅花,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苍翠欲滴,再然后,是一只灵动婉转的喜鹊,煞是好看。父亲画好之后,再由母亲在白色的绢布上依样绣花。这是我唯一一次见过父亲的画。父亲当年如果碰上高人指点一下,指不定会是徐悲鸿第二的。
父亲能写。父亲的字虽登不上大雅之堂,却也属于当时农村里文化人中的上乘书法。逢年过节时,和三叔一起经常为村里写对联。不光是毛笔字,那时候村里的大标语,除了父亲,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写出来。父亲写标语时,我都是在一旁当跟班,给父亲扶尺子、递笔。记得父亲在村里的老墙上先是用尺子打好方格,然后在方格里写字。写的都是当时的“毛主席万岁”、“抓革命促生产”、“土地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等等之类的。后来在部队当了文书,才知道父亲当年用的是等线体和黑体。父亲用他的字,还刻过半副麻将,估计是骨牌比较难找,父亲的那副麻将只刻了几十张,那上面的字,跟如今的麻将无异,可见父亲的写字功力。
父亲会干、肯干、能干。在我的眼中,基本上没有父亲不会干的活。农村里耕田打耙等十八般农器,没有不会的,即便捞鱼摸虾也是如此(捞鱼摸虾比我的伯父还是差一点)。泥工、瓦工、木
工、电工……,修理自行车、给家里的鸡看病,为家里的猪打针……等等之类,在我的世界里,父亲几乎无所不能。实际上,父亲最擅长的是木工,是我们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木匠。起初,我以为父亲的木匠一定是有师承,后来听大姑父说,父亲的木匠手艺从来都没有拜过师,就是喜欢。那会,家里有爷爷制作笔筒(那会,爷爷除了种地之外的营生)用的一套木工用具,什么凿子、刨子、刨子、锯子……,父亲没事就拿出来鼓捣。碰上有人盖房打家具,父亲在木匠师傅旁边一看就是半天,碰上木匠师傅心情好,顺便还请教一下。看完了问好了,回家再琢磨人家的一招一式。就这么样,父亲的木匠手艺远近驰名。说父亲的大名,知道的人不多;只要说做木匠的石头,几乎无人不知。总记得儿时,父亲经常背着那套木工工具早上出门,天黑后回家。偶尔,隔三差五的会从主家带些好吃的,给我们全家一饱口福。改革开放后,农村家里结婚,时兴用沙发了。 父亲进城时,抽空去有沙发的人家瞅瞅,看看沙发的结构、材料,而后,再从城里买些人造革皮回家,三鼓捣两鼓捣,我们小村的第一套沙发就横空出世。正好邻村有结婚的,听说后,当即买走。靠着父亲的木匠手艺,我们全家的生活,还不至于太过困顿。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基因遗传的强大。父亲的优秀,我基本上没有继承,特别是在动手能力上,差不多就是笨手笨脚。家里的下水道堵了水龙头坏了……,我基本上是结束手无策都是妻在收拾修补,我只能是在一旁傻看着。好在两个弟弟把我的缺陷弥补了,甚至还远远超越了父亲当年。特别是三弟,就靠父亲当年给做的一把小弹弓,居然打破中国吉尼斯纪录,成了中国名符其实的弹弓王,并多次走上中央电视台(马上元旦的农民晚会又将与全国人民见面,前天晚上刚才央视录制节目返回)和省市电视台表演民间神技。三弟亲手制作的弹弓(已经设计到了第七款,皆申请了国家专利)美观实用,成了我馈赠亲朋好友的最佳手礼!
父亲,请您和母亲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