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到了——
冰凉。又灼热。
我分明触碰到了内里的灼热,似火山下隐匿的岩浆,粘稠的红色液体不安地流动。
忍不住想探得更深,探个究竟。忍不住想,伤口再大些就好了。
小虎已经悄无声息来到我面前,虎视眈眈地看着我,和我手里的刀。
我冲他吐了吐舌头,把小刀放回原处。
小虎越来越胖了,大大的眼睛嵌在包子脸里其实一点都没有威慑力,反倒有些可爱,我只是不与他计较。
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就这样在这个小小的公寓里待了很久。有多久呢?我实在记不起来。你们知道的,我对时间着实没有什么概念。
瓶子里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百合,康乃馨,绣球,蝴蝶兰,洋桔梗,唯独没有玫瑰。
那是我见过的最诱人的花,鲜血一样的颜色,热烈而又悲壮,像一个个大大的伤口,一次次愈合,又一次次揭开。
她越来越不小心了,旧伤还没痊愈又有了新伤口。伤口也如我所愿一次比一次深。我甚至怀疑,她其实和我一样在享受这种感觉,把身体里积压的能量用这种方式释放出来。有时候,隐隐能看到一团火焰在她体内燃烧,像祭天的舞蹈,诉说着心底的不安和夙愿。
小虎也发现了这件事,但他比我镇定。他只是不经意地把水果刀拨到桌子底下,再不经意地踢到无人过问的更深处。
我很矛盾。我越来越确认女孩对那把小刀的渴望。既然是她希望的,还要阻止吗?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是更好吗?
阿嬷告诫过我,人类做事问对错,我们做事问自己。不要把自己的意愿妄加到人类身上,不要轻易干涉你们的选择。
好吧,我听阿嬷的,不妄动,我只是更近更近地观察。
我看到了她的梦境。
她拳头紧握,张大嘴巴,对着一个背影在叫喊,但我听不到半点声音,梦里比现实的夜静谧的多。那个背影慢慢走远,她拿出手机,认真的拨号,却一次也没有成功。键盘上的数字像中了魔,输出和输入总也不匹配。她急哭了,手足无措,体内的火焰忽地绽放,变得明亮、灼目,裹胁了她往背影的方向移动。
危险!
虽然是梦,对一个人的身体不构成威胁,但对心理能产生致命创伤。管不了阿嬷的忠告,我的身体已出现在她的梦里。
小虎也一如既往地及时出现,紧紧抓着我的衣角随我飘离。
我无奈,回头冲他苦笑,“小虎,你真的该减肥了……”
小虎瞪我一眼,借着力一跃而出,正扑向火光中心的她。
“胖猫!你压到我了。”她打着哈欠,费力推开小虎,换了个姿势继续睡去。
第二天,在她的画稿里出现一个奇怪的形象,长长的头发遮盖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颗充满好奇的眼睛。旁边还有比实际还要胖了一倍的小虎,被小虎若无其事地拿好几片饼干盖上。
那是我!
我被“看见”了。
有点忐忑,又有点……开心。
我被她知道了,她跟我交流了。我跟这个人类世界产生了实实在在的直接的联系,不是和小虎,也不是和谁的梦境,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这一天,房间里有不寻常的味道。有什么“东西”闯进过我的地盘。
这一天,她给自己煮了三颗鸡蛋,自己吃掉一颗,一颗给了小虎,一颗放在那个男孩子的画上。不过小虎并不喜欢吃鸡蛋,非常不满意地喵了几声,女孩以为他是太激动,拍拍他的脑袋,“乖,不用这么感动,想吃还有。”吓得小虎立刻噤声。
那天晚上,在我和小虎互翻了十八个白眼死撑着要比过对方的时候,那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