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鉴赏:王文昌(本文主人公之子),三槐王氏,字翰林,非知名青年艺术家。志学之年,颇好笔翰;工五体,通音律,好花鸟,尤善写兰。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注册书法教师,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王羲之书法研究院高级书画师。
今天我要写的这个人,出生在上个世纪60年代,只有初中学历。但在30年前,他凭着两亩薄田支撑起一个三胎之家,且已培养出当代美育界的青年翘楚以及终将大器晚成的美女“作家”(审稿未过,幕后老板要求我谦虚一点儿,所以作家打了双引号,但是美女二字当之无愧)。
是的,他就是我的父亲。他虽然没有声名显赫的社会地位,但在我看来,他迄今为止取得的家庭地位,十分了不起!
在时代的洪流中,他作为我们家的中流砥柱,一人分饰多角,扮演了最多情的才子、最浪漫的“艺术家”、最严厉的“教育家”、最懂生存哲学的“诗人”、最智慧的“战略家”、最国粹的“学者”、最成功的“梦想家”……
而这一切了不起的背后,总会有一个富有传奇色彩的开端。那就是他和我的母亲相遇相知、相爱相守的故事。
1 最多情的才子 情比金坚
尽管岁月的风尘,无情地带走了父亲的青春,但依然无法掩盖他当年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真相!
就凭当初他家产比董永还少,学历也不高,但是能和我正当芳华的母亲成为神仙眷侣,就可以想象他的魅力指数。
众所周知,董永与七仙女喜结连理的时候,家里只有一头牛。而父亲到了适婚年龄,家里的固定资产只有两间瓦房,以及一头小猪。农忙耕地,还要借邻居家的牛呢。
但是这并不妨碍媒婆踏破门槛,为他的婚姻大事四处奔波游说。
据说其中有一家三姐妹,媒婆说对方的家长任凭父亲择一人相守。父亲登门见之,结果她们都对父亲怦然心动。父亲辞别之时,这三朵金花集体相送,陪着他走了十几里山路。
即便如此,父亲心里却丝毫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因为他早已心有所属。让他放弃整片森林的,就是让他一见钟情的小芳,也就是我现在的母亲。
当时他俩第一次相遇的场景,浪漫奇幻。父亲登门看望家姐,母亲跟同学砍柴归来,刚好路过,进门小憩。
那时,她绑着两根乌黑发亮的长辫子,身着一条膝盖打着补丁的裤子,但其气质清芬,依然可见。可能看到不速之客,她有些害羞,紧张地搓了搓手,低下了头。
也许就是那一低头的娇羞,注定了他们俩一辈子的携手。
然而,母亲的家人一开始不同意这门亲事,担心她嫁过去吃苦受累,所以父亲进行了战略性撤退。两人断了联系后,尽管都被家人安排,多次相亲,但依然对彼此心意不改。
后来,两人冲破重重阻挠,终于结为伉俪。在一个天朗气清、惠风和畅的好日子,母亲系着父亲送给她的粉红色围巾,坐在一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后座上,就这样十分低调地入主了“东宫”。
至今他们回忆起二人喜结连理的时光,依然幸福感满满。据说,当时老天爷下了十几天的连绵雨,到了他们结婚的黄道吉日,突然放晴!
如今,他们已携手走过近40年的风雨,依然互敬互爱,令人艳羡!
2 最浪漫的艺术家 艺海无涯
在我第一篇回忆老屋的文章中就写过,我的老父亲,其实当年也曾是一枚妥妥的文艺青年。
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年代,父亲却在追求梦想方面几近奢侈。
当时老屋最好的家具,就是那张写字台。那里面关于书法、绘画、篆刻、武术、玄学的书籍,林林总总五花八门,桌面上甚至还摆放着几尊石膏像。其中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个断臂少女,长大后才知道是罗马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现在想来,那一定是父亲当初用来学习素描的。这些都是父亲当年省吃俭用所购。
除了在书法、绘画上有自己的艺术追求以外,父亲还酷爱文学。他不但翻旧了各种文学典籍,还用漂亮的花体字把古代章回体小说《赵匡胤千里送京娘》抄写了一遍,那可是几十页呀!
他的书法造诣,最大的功用就是每年春节给每户乡邻免费写对联。在他传艺老弟青出于蓝后,见自己的使命后继有人,就“墨砚”洗手,挑起了生活的重担!
而他的文学成就,仅止步于学生年代在全校作文大赛上喜获一等奖,后来他追求梦想的道路,就被我们姐弟三个生生断送了!
3 最严厉的教育家 因材施教
及至我们姐弟三人排着队呱呱坠地,给王家带来欣欣向荣的气息,父亲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又从浪漫的艺术家,化身最严厉的“教育家”。
他为我们制定了严谨的家风,那就是“十面埋伏”!其分量或许难与西方的摩西十诫分庭抗礼,其格局也不足以与简称“八荣八耻”的社会主义荣辱观一较高下,但经他言传身教的“十面埋伏”,自此长期潜伏在我们的三观里,成为我们一家人抵抗艰苦岁月的制胜法宝!那就是:
美德永远排在利益前面
善良永远排在美德前面
家人永远排在自己前面
付出永远排在索取前面
大爱永远排在仇恨前面
学习永远排在娱乐前面
纪律永远排在人性前面
道义永远排在私欲前面
奋斗永远排在享受前面
知足永远排在快乐前面
如果我们姐弟三人胆敢以身试法,那等待我们的就是在最后的晚餐上,父亲对我们进行无情地审判!
我坚信在他的心里,一定刻着一本“汉谟拉比法典”。每每他数落我们犯下的罪条时,其语气之深恶痛绝,语言之犀利深刻,态度之鲜明坚决,总让我们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生的。
因为每次他都会把我们训得自尊扫地,苦泪涟涟,甚至生无可恋,丢筷弃碗,以绝食(其实是苦肉计)的方式,进行无声的反抗。
本是一家人整整齐齐,享受最温馨曼妙的晚餐时光,就这样被父亲的口诛笔伐终结了气氛。
所以母亲每次都会对他提出抗议:“你一定要在饭桌上教训他们吗?你就不能等他们吃完再说?”
但是对父亲来说,他那颗希望我们求真学好的拳拳之心,估计是一分钟都等不及!
因此,在家庭教育方面,父亲威名远播,震慑四方。以至于我的表弟表妹,每次在家庭大聚会上调皮捣蛋时,只要听到我父亲即将露面,立马变得温顺乖巧。甚至其中一个聪明伶俐的表妹,只要到我父亲的名字,就会被当场吓哭!
但是不得不说,正是这样严谨的家风,让“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成为老弟走上社会的人生信条,让“严于律己,宽厚待人”成为我的职场法则。
其实,除了父亲的家教威严之外,我最佩服的还是只有初中文凭的他,早就将大教育家孔夫子的“因材施教”运用得游刃有余了。
当年,面对我们旺盛的求知欲,父亲并未强迫我们什么都学,把他未实现的梦想统统都强加在我们身上,而是完全遵循我们自己的意愿和事物发展的规律。
老弟在书法和绘画上一点就透,而我更喜欢看书写作。所以父亲就分级分类,重点培养。
事实上,我那时一直嫉妒老弟书法技艺精湛,绘画天赋异禀,总觉得父亲偏心。不然他的艺术才华为何传男不传女?
所以我也曾拿起铅笔,描摹过祥云环绕、裙裾飘飘的巫山神女。当我兴冲冲拿给父亲看,对他高喊:“你看我画的线条多么灵动!”(潜在词语是:快点儿夸我呀)。结果被他一眼识破:“你是蒙在我那本书上描摹的吧……”
自此我对画画顿失兴趣。事实证明我确实不是这块料。因为我手脑不协调,至今都没学会骑自行车,也不敢考驾照。
如今看来,父亲当年确实慧眼识金,洞若观火,知道如何因材施教。目前,他的阶段性教学成果已卓有成效。
老弟在他的启蒙下走上探索书法的道路,数十年来的笔耕不辍,已打通书法的任督二脉,草行篆隶楷五体皆通。深研书法与国画的安徽作家王元顺先生,看到他的作品,赞誉有加,撰文写道:
文昌书道尊崇传统,以书圣王羲之书法为宗,上追晋唐,涉猎百家。书法多秀逸潇洒,轻爽精炼,仙风袭人。心手相印,笔为心用,下笔万态千姿,华美野逸,有如神助。又工五体,其用笔方圆相济,既有阴柔之美,又具阳刚之气。洋洋洒洒,颇有君子之风。
如今,老弟也创办了广州翰林书院。其首倡“科学执笔、健康书写”的教学理念,承袭陶行知先生“爱满天下”的大爱精神,以及“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的奉献精神,帮助越来越多的小朋友、大朋友、老朋友练就一笔好字,俨然成为美育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未来,他的梦想是让书法的艺术,像旧时王谢堂前燕一样飞入寻常百姓家!帮助更多和他出身背景相似的人写好中国字,爱上传统文化!
而我,能坚信自己的天赋所在,勇敢走上写作的道路,或许正是因为父亲当年手抄的那本名为《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古代章回体小说,在我的心里落下了一颗文学种子。
所以我在第一篇回忆老屋的文章中就写过,儿时的物质匮乏,并没有减损我们对艺术的热爱。这一切都源于父亲的熏陶和教导。如果没有老屋的一书一笔,我们的理想之路就不会通往中国传统文化的斑斓世界。
看到这里,你以为他的教学生涯就止步于此了吗?并未!
我的小侄子(名唤小宝)出生后,宝刀未老的他又再次重出江湖。短短几年时间,他就把小宝从一个曾口出狂言“我什么都不想学,只想玩一辈子”的顽劣小娃,变成了一个痴迷绘画、热衷手工泥塑的宝藏男孩!而且在给小宝报班学艺这方面,分毫未花!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起初,在他照顾爱孙时,为了解决他不爱吃辅食、喝牛奶的问题,就用奖励看电视的方法哄他进食。后来发现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就又想了一个妙招。
那就是,每次母亲给小宝投喂的时候,父亲就拿着画板,在一旁表演画画。就这样,小宝的一日三餐都有了美食和艺术的双重滋养。当他可以执笔时,父亲开始手把手教他绘画。
从简单的日月星辰到花鸟鱼虫,挖机汽车,飞机坦克……几年下来,小宝的绘画作品已相当惊艳了!
比如,父亲画的鱼是水煮鲫鱼,龙是飞龙在天。但是小宝能够在创作时注入创意和童心,把热带鱼的眼睛画成爱心的形状,把小恐龙画得灵巧乖萌……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最近,听说小宝又爱上了泥塑,自己跟着电视上手创作,出手就是巧夺天工!
前两天,父亲又买了一副军棋,准备教小宝下棋。
原来,那天他看到楼下一个9岁的孩子沉迷游戏无法自拔,深受触动,打算用陪伴小宝绘画及下棋的方式,带他远离电子游戏。
父亲说:“绝不能让小宝掉进游戏的祸坑!顺便还能教会他识字,培养他的战略思维!”
父亲除了在美育和智育方面对小宝两手抓硬以外,在德育方面,也没有放松。前不久,他在小宝的央求下,把一条在家养了好几个月的大鱼带至湖边放生了。因此,老爸一直夸小宝德基深厚!
我一直相信,在父亲的教育下,小宝的未来必然不可限量!
4 最成功的“梦想家” 生生不息
60后的父亲,当初为了将80后的我们抚育成人,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幸而,80后的我们又不约而同成为他的梦想接班人。
未来,还要和他一起,继续珍护00后的梦想!
书法、绘画、写作,这些都是父亲当年未完成的梦想,
如今,我们三代人依次接力续棒!
或许,这就是天意!
子承父梦,代代相传,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如果有一天,我们通过几代人的努力,可以再现琅玡王氏那样的荣光,那么,难道不是把父亲变成了真正的教育家,最成功的梦想家吗?
写在最后
今天,当父亲听说我要给他写一篇传记时,他说:“我没什么值得写的。”
在这里,我想告诉他:
因为我已经认识了你一生
因为你是最懂生存哲学的“诗人”
因为你三十而立,把我们送进学府
因为你想让我们看到诗和远方
因为你选择了眼前的苟且
因为你放下书本扛起锄头
因为你汗滴禾下土
因为你种桃种李种春风
因为你巧手匠心,撸起袖子
因为你烘焙中式糕点
因为你烹炸传统油馓
因为你拿起秤杆拨响算盘
因为你早出晚归,流动经商
因为你是最智慧的战略家
因为你四十不惑,南征北战
因为你颠沛流离,多次搬家
因为你五十知天命
因为你在广东建立革命根据地
因为你最后在广州给我们安下一个家
因为你给我们异乡打拼提供了坚实的大后方
因为你平生功业,随州惠州广州
因为你是最国粹的“学者”
因为你自学中医
因为你特意买了古汉语生僻字字典
因为你久病成医
因为你配药、推拿、脐疗样样精通
因为你是我们家唯一一个用五笔输入法的人
因为你是我们村第一个学会用笔记本电脑的老年人
因为你学无止境
因为你依然为妈妈夹菜
因为你已经36次记住了我的生日,甚至比36次更多
因为你让滞销的剩女感到自己始终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因为我上一次请你吃饭时你还是想去老乡鸡
因为我没有像我应该的那样经常说谢谢你
因为你有比实际年龄更多的白发,而我知道是谁把它们催长
因为你是一位了不起的丈夫、父亲、爷爷
因为你才是我们这个家族真正的掌舵人
因为今天是父亲节
因为假如你不值得我给你写一篇纸短情长的人物传记
还有谁值得?
看了以上文字,你是不是觉得我的父亲,确实了不起!
其实每一个普通平凡的父亲,都非常了不起!所以如果想让你的父亲变成了不起的人,你可以做以下三件事:
第一,给他写一篇人物传记,作为家族史的开篇!(如果你喜欢我的文字,我也乐意效劳!)
第二,自己实现梦想,让他成为了不起的人!
第三,帮他重拾梦想,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让他成为了不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