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漏屋
作者:蓝江
夜里一梦醒来,定了定神,立即听到窗外的萧萧风雨声。
雨时大时小,不知从什么时候飘起,不过想必已经飘了很长时间,因为它早已浸润了我家的天棚,躺在床上的我,分明听得雨珠一滴一滴,极有规律地从天棚摔落到屋中央的水泥地面上。
租房的时候,并不知道房子漏雨——或许在此之前,房子根本就不漏雨。我们住进来几个月后,北方的雨季便开始了。
不知道那一年的雨季为什么有那么多的雨,小雨、中雨、大雨、暴雨交替出现,雨丝连绵不绝,带给人们一个水汪汪的世界。我们租来用以避风雨的房子,起初还好,后来也就“眼泪汪汪”,和外面的风雨世界配合得十分默契。
我和青瓦只好在屋中摆满了大盆小盆,用以承接上天这特殊的恩赐。好在漏屋也颇识好歹,放床的地方并不滴漏,不然,倘若夜晚没有安身之处,我们就不得不考虑搬家了。
租出去的房子渗漏严重,外间屋的房东——街道主任们也很着急,她们三番五次去房管所报修,回答是:雨季无法维修。那就等吧。
漫长的雨季总算过去了。敞开窗子,阳光和清风一齐涌进来,阴暗潮湿的小屋也就明朗多了。
我们租住的既不是楼房,也不是郊区的民房,而是楼群中的一处居委会的办公室。
办公室共三间,居委会主任们在外间办公,腾出中间的屋子租给了我们。紧里间又被一分为二,稍大的半间儿朝北开门,是看车场老人的小屋,剩下的半间儿归我们使用,与我们的卧室相连。
从卧室推门进去,是一个约两平方米的过道,靠墙安放着液化气罐,以及简单的碗橱炊具,算是我们的厨房;再往里去,就是卫生间了。
你瞧,说是办公室,其实跟普通的楼房也没有什么大分别,只是地方小点儿,憋屈点儿,但吃饭睡觉读书写字概不耽误,对于经济基础薄弱的我们来说倒也正合适。
熬过了那个湿漉漉的夏天,转过年来,春末夏初时节,经过街道主任们多次催促,“烫房水”的终于来了。
他们一行三人,用倒骑驴推来了三桶沥青,用绳子拴好提到房上,两个居委会主任和青瓦也都跟着上了房。几个人房上房下忙忙碌碌,折腾了大半天才算大功告成,不必说,我们和主任都松了一口气。
修过房子之后,一连多日晴空万里,我和青瓦竟有些期盼着雨了,想用雨检验一下房子修的是否合格。又过了几日,真的下了场小雨,房子还真安然无恙。
接下来的雨季,并不像上一年的雨季那样风雨飘摇,七八月本是北方的汛期,这一年的汛期却有名无实,老天总是摆着一张笑盈盈的脸孔,没经几个雨天,秋便来了,继之,冬也翩然而至。
那个冬天雨雪霏霏,我们的小屋不得不承受风雪的考验,它顽强地挺过了一个冬天,春来的时候,小雨如酥,小屋又一次“泪眼婆娑”了。
而此时,已在小屋中走过四季的我们,对小屋却产生了浓浓的依恋。这儿的一切我们已经适应,小屋虽拥拥挤挤、逢雨雪而滴漏,但它却依然带给我们宁静、温馨与恬适。
外屋的主任们和我们相处得很好,青瓦的工作进展得也很顺利,我笔下的文字也越积越多,一向生活困顿的我们也开始有了一点儿积蓄。因此,尽管小屋非理想的居住所,我们还是一日一日住了下来。
一晃儿,我们租住这小屋已经三年。又是夏末秋初时节了,在静静的夜里,我聆听着窗外的风雨之声,不由得暗暗想:我们与漏屋相依相伴的日子,还会有多久呢?
【时光轴:1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