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人生海海》(四)

今天读的是本书的第四部分:是谁走漏了风声?

上校又被公安抓了。怎么会呢?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啊?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其实父亲知道上校在哪里。这事要往回说。自从老保长来到家里跟爷爷讲了上校肚皮纹身的由来并以此证明上校不是鸡奸犯以后,爷爷的心病去除了,身体自然慢慢就好了,对待父亲的态度也好了。他本来在乎的就是鸡奸犯这个“罪名”与父亲有关给家庭带来屈辱。既然上校不是鸡奸犯,那么对父亲的怀疑也自然解除了。但是老保长没有说肚皮上的字具体是什么,关于上校的很多事他也没说,父亲和爷爷都想知道,俩人一起带着烟酒去到老保长家里准备套老保长的醉话。老保长并不傻,他识破了爷俩的企图,他让父亲带他去看上校,以此为条件让他“开口”。父亲只说了一句:“放心吧,他好着呢。”这句话暴露了父亲确实知道上校的藏身之处。

老保长前前后后讲了很多与上校有关的事,也都是他听说和他自己经历的。讲的也是上校跌宕起伏的前半生。上校在上海做军统特务期间,因被自己的一个手下出卖,而被关押在战俘营里面进行劳改;后来在女特务的帮助下,他得以回到前线干起他的老本行,让“金一刀”名声远扬;后来,他因为两只猫而放弃加入解放军,被人算计,再次把他关入牢房,要对他进行审判,多亏负责接管这只部队的首长正好是上校之前救过命的那位首长,这才得以逃过一劫。而这一次,文化大革命,被红卫兵批斗,凶多吉少。

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事后知晓,是爷爷。爷爷让三姑跟踪了父亲,从而知道了上校的藏身地点。他将此事告知了公安,公安把上校抓走了。读到这里我也很恨,恨这个爷爷为什么这么做。恨这个爷爷怎么会傻到自私到这个程度,为了让公安出具一张父亲不是鸡奸犯的证明书,还我家的莫须有的名声,就可以把一条人命给搭出去。面子和生命究竟孰轻孰重?这个问题怎么会不好回答吗?

公安的证明书出了,父亲身上的“污点”被洗掉了,但是百姓中间的传言消失了吗?并没有。我们全家变成了罪人,成为了被唾弃的对象,如果说原来还是只做背后搓脊梁骨的事,现在都拿到了明面上来。

窗户里丢进一只死老鼠;两只水鸭出门回不来,回来的是一地鸭毛,撒在我家门口,显明是被人做了下酒菜,还羞辱你;我大哥跟人打了一架,因为人家骂他是白眼狼的种操;我去七阿太小店打酱油,矮脚虎趁机要同我下军棋--这是以往常有的事,这回却被七阿太扇一个巴掌,叫他滚,其实是叫我滚。"

"小爷爷平时满口阿门阿门的善良,连牲口都不杀不吃的,这回却破口大骂,把爷爷从头到脚骂出血。"

"大家知道,在试卷上叉代表做错题,这么多叉叉,没一个钩,叫剃光头,吃鸭蛋,考零分;在大字报上,叉代表坏蛋、反革命分子、人民公敌,群众要群起攻之,甚至要杀头。但在课桌上代表什么呢?我不知道,希望你知道。你要不知道可以回家问你爷爷,他是什么都知晓的老巫头。"

现在对我家的所有攻击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老保长跟爷爷断了“好了一世”的情谊,父亲跟爷爷断绝父子关系,只管安葬,不要有任何往来。

我恨,但也可怜爷爷。他一直想要甩掉的“污点”在父亲头上,他一直想要澄清的事情是父亲不是鸡奸犯。他所想的是他的儿子,是他的家人,这份爱是应该被看见的。尽管这份爱是迂腐的,是自私的,是损人利己的。任世事沧桑,上校可以原谅爷爷,历史可以原谅爷爷,但是爷爷终究没有等来他最爱的家人的谅解。这份老人的一生结束在牛圈里,结束在一条裤带里,也真是可悲。

还有一点让我觉得很可悲的是,爷爷自杀,除了有自己内心无法吞灭的懊悔之火以外,那些村里百姓的“纷至踩踏”是不是也在火上浇了一大桶油让火烧得越来越旺直至把爷爷活活烧死呢?为什么?对我家的攻击就变得那么理所当然。看到那一段,我是觉得有点儿恐怖的。是谁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又是谁制造了道德的标准?借机猛踩的人本身是不是道德的遵守者呢?

我想到了现在网络的环境。在键盘上打字是没有成本的,随意地诋毁一个人付出的代价太小了,几乎忽略不计。但同时语言的杀伤力太大了,微博上几次看到因为抑郁症自杀的故事,有明星,有普通人。一个人身上的标签可以同时有很多种,可以是有钱人、可以是光鲜亮丽的、同时也一定有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悲伤。我们谁不是在努力用自己最精彩的一面来面对这个世界,夜深人静,有多少人在一个人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呢。其实网络上很多的诋毁根本就是在借由这个通道来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满。自己宣泄完,自己痛快了,殊不知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太大了,有时甚至是致命的,这可真就叫杀人不见血了。

上校这一次能不能逃过一劫?他接下来的人生又会怎样?带着疑问,怀揣好奇,继续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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