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4
半夜里，曹季被一阵冷风吹醒了，同时他听到嗤的一声轻响。赶紧坐起身来，在黑暗中，他猛然发现，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回想之下，他可以确信，刚才入睡之前，所有的窗户都是紧闭上的。不但如此，事实上，这种列车包厢内的窗户，通常从外面也是无法打开的。再一看对面床铺上的那位，却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寒风吹拂的冰冷，仍然轻微的打着鼾声。
此刻，包厢内的空调设施几乎已没有什么作用了，两旁的板壁床沿天花板上面很快就结了一层冰凉的露珠，露珠又迅速的冻成了冰晶。曹季不再迟疑，从洞开的窗户蓦然钻了出去，同时反手将窗户关上了。
从相对温度较高的车厢内猛然露置在零下六十余度的环境中，曹季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忍不住一阵颤抖，右手一松，几欲从车厢外掉下去。好在他及时让自己那正在逐渐冰冻的大脑继续运转起来，右手翻动之间，再次抓紧了车厢顶部的一处缝隙。此时，由于正在崇山峻岭之间弯来绕去，列车尽管不能以八百公里的极限时速飞驰，却也达到了四百公里的时速。当高速前行的列车迅速进行着空间位移的同时，那些来不及避让的空气分子都一个个被列车的金属外壳撞得粉碎，而在列车表层形成了一团迷离的薄雾。薄雾又迅速的上冲、后退、席卷，进而形成一个个强力的冰冻气旋。事实上，一个普通人根本就无法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冰冷气旋中存活，更不要说在列车顶部的气旋中行动自如。曹季骇异的发现，当他刚翻上列车顶部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冷气漩流扑面打来，几乎将他立时从车顶上卷飞出去。一凝神之间，他赶紧蹲低了身子，这才没有被一阵刀锋一般的冷风斩成冻肉碎片，不过，他那件羽绒外衣却立时被旋风的刀刃割成了碎片，条条絮絮的飞了出去，恰如天女散花一般美妙。只不过，这样一来，曹季上身就只有一件内衣了，他感觉到身上更是一阵阵发冷了。惶急间，曹季连忙施展“烈阳咒”，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流顿时自右手散布游离于全身，在热气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之下，一层与外界冷气激撞而形成的幽幽银色光圈也出现在他的周围。
按照曹季的猜测，假如先前有人趁他睡着之时从外面打开了窗户的话，而刚才自己醒来时所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人弄出来的。现在，他很快就追出来了，那人就算要躲开，也跑不了多远，应该还在车顶上。不过，很奇怪的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仅仅是把他引出来？假如是想要杀死他，那么刚才在车厢中，趁着他睡着了，岂非正是机会？
逆着刀一样切割而来的寒风，曹季前后看了看。由于已是午夜时分，周围除了浓墨一般的夜色，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整个列车上下都完全笼罩在一团混沌中一般，且他的身体周围一层薄薄的气旋，也阻隔了他的视线，好一阵，他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就在他已经想要放弃的时候，却听见前面光影与黑暗交织的地方，似乎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此时，在外界冰晶与体内热流对撞之下形成的惨淡银色光圈之中，曹季勉强看清了一些周遭情形。在他的上方三米处，是那条粗大的电缆。两边，则是光滑如镜的车顶，换作常人，早就滑落下去了。
曹季不再犹豫，当即半蹲在列车顶上，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移动过去。
在光滑的车厢顶上如此移动，又要承受逆面扑来的冷空气刀一般切割在脸上，同时还要抵御混在冻气中的速度不亚于音速子弹的冰晶颗粒的轰击，那种感觉实在令曹季觉得难以忍受。在他接连施展烈阳咒之下，好些高速撞来的冰晶都被体表的热气蒸发了，一团团七色的眩光爆炸着出现在他身体周围。另有一些突破体表真气的颗粒则通通击打在曹季身上脸上手上，好几颗甚至吹进了鼻子里，一阵阵冷彻心肺的疼痛让他都想放弃了。不过，他终于还是坚持着走完了这段不足二十五米的光滑距离，那个痛苦的呻吟也已经近在咫尺，且呻吟放大为惨叫了。
此时，曹季已经听清楚了，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想必是痛到了极点，否则一个男子是不会发出如此清晰大声的惨叫的。
曹季蓦然察觉正面袭来的冷冻气流与刚才自然形成的有所差异，似乎是一上一下分别以刀刃与旋风的形态袭击向自己的身体。惊惧之下，曹季早已蓄积力量的右手全力轰击了出去，同时身子也跟着仰面倒在车顶表面，顺势滚向一旁。
只听轰隆一声刚猛的巨响，曹季右手击出的“闪电神拳”之力与黑暗中翻卷着斩击过来的冰风刀刃撞在一起。那由零下一百多度的冰风凝聚而成的刀刃，顿时被曹季的拳力撞成两半，而曹季的拳力也同时被弹飞。此时，也幸好曹季反应得快，已经后仰滚开了，否则，大概就要被那两截凝聚而无形的风之刀斩成四段了。
原来，那两爿被击折的风之刀竟然还含有后劲，分开两半之后，居然划出两条不同的弧线，继续扫向先前曹季蹲伏的位置。在上方另外一股旋风的推动之下，两爿锋利的风刃猛然一左一右的掠过曹季仰躺的身子表面，在他面颊上顿时割出两条血痕来，一直拉到他的额头顶上。
此时，曹季也顾不得疼痛，身子跟着弹起站稳，同时也看清了前面那团幽暗耸动的微光中的身影。很明显，这个影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被确定为一条“人影”。刚才它似乎还在故意隐藏自己的形迹，此刻它则让自己的身体尽数显露在曹季面前，曹季立刻感觉到其口鼻中呼出的粗浊的冻气，刀锋一般刮了过来。其身高，大约一丈，浑身批覆着一层晶莹的红宝石一般的光芒，曹季很快就看清楚了，原来那是无数三角形的鳞甲。它的头颅，就像一只大马哈鱼，张着个傻傻的大嘴，瞪着双没有眼皮的肿泡眼。至于它的身躯，则像一头海狮一般笨重，一双粗大如铁柱的大象腿支撑着它那庞大的身躯。而它的长着蹼的“左手”——姑且就算这是手吧——则赫然抓着一个人，居然正是先前所见过的那个梁成宇。看他那吓得面无人色的样子，曹季立时打消了认为他是“三个火枪手”集团的人的念头。本来以为小命不保了，骤然发现了一个似乎颇有超能力的熟人，那梁成宇连忙喊叫起来：“救我啊！……”
曹季正在考虑应该如何对付面前这骤然出现的怪物，却蓦然听闻一阵破空扫来的爆响之声。情急之下，尽管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攻过来了，曹季右手还是赶紧一招“裂龙拳”击了出去。这一次，他的右手与对方骤然扫来的“武器”是着着实实的碰在了一起。在一股极有弹性的大力推撞之下，曹季的身子不住向后滑动。在爆炸的烟云过后，他这才看清楚，那竟然是一条长长的呈环状一环环连接而成的尾巴，其表面布满了缝隙，当空气穿过其中时，就会发出刚才那一连串的爆裂之声。紧接着，对方的尾巴又一次扫击了过来，这一次，曹季当然不会再和对方硬碰硬，经过刚才两次交手，他已经明白仅仅从力量上来说，自己绝不是这头怪物的对手。想要救下它手上的梁成宇，看来只能智取了。
刀一样的旋风与惨厉呼啸着的长尾自头顶上猛然砸落下来，只要曹季稍有迟疑，立即就会血溅当场。好在此刻他已有了准备，身子闪电一般滑向一旁，瞬息之间，他整个身体竟然消失在那怪兽眼前。当然，曹季并不会什么隐身法，只不过他巧妙的利用了列车顶上由于速度与低温而形成的气流摩擦。在那覆盖于车顶表面的摩擦气流层中，不停绽放出冰冷的闪烁着夺目光华的霞光，当然，这层霞光的色彩变幻与消失得极快，却又很快的再次绽出新生的光芒。在这种情况下，凭借眼睛视物的生物，通常都会眩惑于那灿烂的光彩，而导致暂时性的看不清车顶表面的物体。曹季此刻正隐身于那夺目的幻光的晕圈之中。同时，为了不让自己体内散发出的灼热真气与外面的冷空气摩擦而出现更加绚烂的景象，进而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也当即不再施展“烈阳咒”，顿时，只觉一阵阵的冷气从四面八方钻入肌肤表层，血管都几欲冻结。幸好他事先已经想好了这一招，先已闭上了呼吸，不然的话，就算不会被外界的冷气冻死，大概口鼻之内的呼吸道都会被瞬间冷凝的空气所堵塞而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