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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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暖了，厚衣服穿不住身。
建筑工地的包工头终于把上个月工资发给大家，他假装关心地嘱咐：“别乱花，该换季的换季，该寄回家种地的种地。”
丁老汉六十挂零，领着俩儿子出来打工，其实，俩儿子都已结婚成家，钱财上的事由他们各自掌管。
工地发工资不是全额发，而是发一部分，余下的年底结清。
老丁家爷仨，各自从包工头那里拿到1000块钱。
丁老汉掏出自己的1000块钱，从中抽出200块，把余下的800块递给大儿子，很认真地说：“替我给你娘寄去，你和老二的1000块，要如数寄给媳妇，别‘抽条’。”
显然，丁老汉的意思是，他留下的200块，爷仨买点廉价的衣服换季，其余全部给家。
哥俩抽空去了银行，在给家里寄钱的时候，哥哥嘀咕：“爷仨的花费就200块？”
弟弟对哥哥说：“老爹的盘算一定是这样：咱俩每人按照100块花销，他又把自己列在计划外了。”
听弟弟这么一说，哥哥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牙咬住下唇，没有吱声。
弟弟又说：“哥，你都不知道，爹的旱烟叶没了，这几天，他偷偷捡烟头抽呢。”
哥哥眼圈一下红了：“别说了，这回，咱们这么办。”
哥俩返回工地，丁老汉问：“钱都寄走了。”
大儿子甩了一句词回答：“一如既往。”
二儿子，点头迎合。
趁一次停工等料的空闲，爷仨去逛商场，打算买点便宜衣服换季。在服装区，丁老汉看见一个女孩试一件沙沙的、亮亮的黑风衣，他愣住了。
大儿子问：“爹，咋的了？”
丁老汉回过神说：“试衣服那个女孩，好像是娟子。”
原来丁老汉还有一个小女儿，名叫娟子，正在老家的县城读高中，身高、脸形和眼前这个试风衣女孩很像。
丁老汉走上前几步，仔细一看，确认不是自己的小女儿。
他虽然有些失落，还是感觉亲亲的。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眼神暖暖的问女孩：“多大了？”
试衣服女孩感到莫名其妙，愣愣地回答：“18（岁）呀！”
丁老汉反过磨来，忙解释：“啊，我小女儿今年也18，和你长的可像了！她要穿上这件衣服也中看。”
跟在后面的俩儿子明白了老爹心思，忙凑上前打听风衣的价钱。
售货员说：“这是今春给女孩新推的品牌——春韵，厂家正在搞促销，每件380元，优惠价280元。”
爷仨跟售货员讨价还价，最后把价格“杀”到200块。
丁老汉瞅瞅俩儿子，好像在征求意见。
俩儿子急了，哥哥一句：“买！”
弟弟一句：“妹妹18了，都是大姑娘了，穿上它肯定比刚才那个试衣服的女孩漂亮！”
丁老汉背着手，摇着头，他心思重重的走了几步，扭头一看，俩儿子没动地方。
突然，丁老汉返身回来了。
大儿子迎上前，忙说：“爹，你都食言一回了，这次就给妹妹买吧！我和弟弟的旧衣服还能穿，整天在工地干活，‘埋了巴汰’的，换啥季呀，我们不换了。”
在村里的时候，丁老汉借钱买了台汽车搞运输，不想，车肇事了，亏了很多钱。
去年他领俩儿子出来打工，曾对小女儿许愿：如果下个学期考试考进前3名，奖励一件红羽绒服。
小女儿真争气，一下考了个全学年第一名。可是，家里有一笔饥荒着急还，爷仨的工资没了剩余，小女儿的红羽绒服也就泡汤了……
丁老汉还是难以抉择，二儿子等不及了：“我去过妹妹的学校，看到那里同龄学生，顶数她穿得破旧，咱们打工为啥呀！”
少许，丁老汉坚定的从怀里掏出200块，甩在柜台上！而后两手一摊：“那你们哥俩就得将就点，这个月别说不能换季，我啥也不能给你们买了。”
哥俩几乎异口同声：“不买就不买，没啥说的。”
丁老汉心里很复杂，高兴的是给小女儿买了一件好衣服；愧疚的是俩儿子一毛钱东西也买不了了。
他再次瞅瞅俩儿子，俩儿子不但没有失落，反倒嘻嘻地笑了。
爷仨往商场外走，途中遇到休闲凳。俩儿子相互使了个眼色，冲着丁老汉说：“好不容易出来的，爹，你坐凳子上歇一会儿，我俩再去转悠一下。”
丁老汉抚摸着抱在怀里的风衣，撂下一句：“快去快回。”
半个多小时后，俩儿子回来了。大儿子拿着一套麻料老年夏装说：“爹，夏天工地热，穿上它可凉快了。”
二儿子右手掐着一把金黄的叶子烟说：“爹，你对这东西的感情，好像都赛过我娘了！”
丁老汉看看大儿子，又看看二儿子，疑惑地问：“你俩哪来的钱？”
大儿子说：“上次往家寄钱，背着你，我俩每人都‘抽条’媳妇100块。”
丁老汉说不清是喜还是气，骂了一句：“这两个兔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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