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慢点,那是你妈最贵重的东西!
爸爸看我蹩脚地摆弄单车提醒道:可别摔了!
提醒我别摔倒,也别摔了车。
这是爸妈结婚时候买的“大件”之一,爸妈各一辆自行车,都是解放牌。妈妈的是粉色,我特别喜欢也倍加爱惜。
九七年,我那时八岁,不管大人怎么劝,执意一个人瞎琢磨,无数次尝试后终于可以“上路”。
姐姐大我两岁,因为不小心跌沟里,家里人觉得不是寻常事,到“先生”那里去算了一卦,“先生”说,水鬼闹事,让姐姐不要到水边!
就这么一句,姐姐直到初中毕业后才敢学骑单车。
妈妈有时干农活骑走了车,我就骑爸爸的,我不喜欢那个大三角,支得车子老高跨不上去,只能从中间掏过去,两只胳膊要用力才够得到把手。整个人只能在车子一侧用力,看上去有点滑稽,却丝毫不影响我对单车的狂热。
—2—
拿到初中毕业证书这天,我们一行相处不错的同学相约骑行。
还是妈妈的粉色单车,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仍是我最心爱的物件。
我骑着它,和朋友们一起奋力去追风,那时路面都还是土的,极少有水泥地板却丝毫不减我们的热情,我们以这样的方式和初中以前的日子道别。
车子停下来,我们坐在当年红军建的渡水渠上对着空旷的郊外唱歌,没有作业,没有考试,没有升学……这种感觉就好像小鸟从笼中重新飞向天空……
七月的草没过我们的车轮,太阳也红着脸就要下山。终于骑到没有路了,光线也暗了,我们才舍得回头。
—3—
零九年,大学一年级,我用打工的第一桶金买了一辆二手单车,粉色,像极了妈妈那辆。
在异乡,它陪我往返于学校和市区,我喜欢和它独处时候那种静谧。我时常骑着它去一条极少有车有人的街道,每年很长一段时间街道两边的树开满了黄花,风里夹杂着一丝丝清香,骑着单车略过这里每一棵树的瞬间都让我感觉只有自己一个人拥有它们,这让我无比愉悦。
我骑着单车去探索这座陌生城市,看那初升的太阳,看那变幻的云,看那空旷的郊外,看我不曾见过的人。
它也是我外出打工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从学校到公司的路它走过最多。
也有同学和我借车,到操场去学,两个女生互相配合,一边走一边停。我从五楼阳台看出去,她们和单车好像在“闹别扭”,她们想控制车子,车子非不“听话”,折腾了一个多礼拜,还是不能独立驾驭。
有一天,同学告诉我一个女同学摔了。她穿拖鞋骑车,一个脚滑连人带车倒下来,车轮的钢丝翻起了她大脚指的指甲,我到的时候,只有单车还在操场,旁边有几滴血。跑到医院,脚指已经包扎好了。从此便不再有人再学车了。
它每天都停在那个位置,等我。
—4—
一五年,我结婚了,买了一辆全新的单车,变速的山地自行车。想来也怪,如今都是康庄大道,从家到地铁站都是柏油马路,我还买这种附加功能的车子,现在想想都理解不了。
骑了一周,被偷车贼顺了去,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一六年生好孩子,再回去上班时候,索性买了一辆二手车,这样就不那么容易被偷。
车子是全黑的上海永久牌单车,凳子略有坏损但是不影响使用。它陪伴我每天早上出门,每天晚上回家。
那些我早年骑过的车已经报废,但我还是会怀念它们,感谢它们来过我身边,陪我走过一段或长或短的时光,留下一些深深浅浅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