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和男孩佐罗

砰的一声,故事出现了,老奶奶和小男孩诞生了

(一)

2019年5月5号,在阳光铺洒的餐桌前,黄卷毛男孩一边吃着南瓜羹,一边晃着小短腿龙飞凤舞诉说。

白卷毛奶奶戴着半月眼镜托着腮,闻菊花茶香笑眯眯倾听。

窗台上本要面向太阳的蓝色小雏菊都忍不住转过头来,大黑猫狡猾地决定这个下午都赖在餐桌上。

总之那是一个你看见就会羡慕的,充满了蝉叫的温馨平静下午。

“可能这样的下午也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但你睡着了。”男孩说道,“不要紧,你可以将我当成是你,我愿意无偿地和你分享我的幸福和快乐。”

“听我说,”男孩挖一口南瓜羹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女孩……”

“是公主吗?”奶奶轻声问。

“不,绝对不是,为什么女孩必须是公主不可?”男孩坚定地说,“她只是一个女孩,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会在下雨天撑着弗兰伞,抱着行李箱离家出走,走到雨停就回家的女孩子。”

“为什么她会在下雨天离家出走呢?”奶奶轻声问。

“因为她感到孤单。”男孩说,“唯有下雨时应景。”

奶奶转了转茶杯。


我与天地同生,与鸟兽同死

(二)

就在男孩讲故事的这天,故事里的女孩感到受召唤而诞生了,诞生的瞬间,她仿佛早已在此,和你一样,很久之前就生活在这里,拥有着完整的记忆和童年。

她经受着内心难以理解且无可避免的冲突(这也和你一样)——她原本想将Z放进这艘小船,让他看着静谧夜晚漫天星斗,和小河旁摇摆的芦苇,萤火虫会在小船上、河面上向Z献舞。

然后小船顺流而下,去往她无法知晓的远方。

但由于无法找到Z,她唯有代劳,自己躺进这小船里。

夜晚原来除了萤火虫和星星,还有湿冷冷的温度和身下流动的幽暗暗的水。

她闭上眼睛,古老的音乐由远而近,很快充满了她所处的空间,晚风穿过高高瘦瘦的芦苇,轻轻撩起她的头发抚摸了她的脸庞。

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在这小船上,写封信吧,她心想,星星和萤火虫听见纷纷赞同,它们提议用音符做纸,用星光做墨,萤火做笔,晚风送信。

她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于是你能看见萤火虫摆着尾巴在湛蓝的夜空中写道——

“To Z:

这是第二次给你写信,你还记得第一次写信给你的情景吗,那是最后的4月,我问你看完了吗,你说:没看,吞了。到最近我才明白,当时不是你吞了信,而是信吞了你。

而最初的11月,我们在阳光下相遇,一无所知的我带走了你的信物,那天我们甚至没能知道对方的名字。

就在这11月到4月之间,我们在这之间,一切都在这之间。

4月之后,故事的背景已不在人间。

在一个香室里我得知你的名字的,当别人问到如何称呼你时,你说,单字母一个Z。

‘单字母一个Z’啊,我心想。

1975年上映了一部风靡全球的电影,阿兰德龙扮演的角色在每次行侠仗义时,都会在作案现场用花剑刻下一个‘Z’。

佐罗,做了好事但不必让人知道他是谁。

我觉得在这点上,你们是相似的。

你的意愿大部分表现在行为上,而非言语上,解释不是你的强项。

每当被问到‘为什么?’

为什么这样做?为什么喜欢?为什么恨?

你总是只能回答“就是这样。”

就是要这样做嘛,喜欢就是喜欢嘛……”

那一瞬间,我恨你!

一声雷惊醒了小船里的她,可能是夜晚的露珠,也可能是冷汗打湿了她额前的发。

突然下雨了。

星星没有了。

萤火虫也没有了。

魔法失效了。

只剩天地间斜斜的雨,无声承受的芦苇和被埋没的小船。

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没有你,良辰美景与何人诉说

(三)

奶奶这时拿起沙发上的围巾织了起来,男孩的南瓜羹已经吃完,他给奶奶和自己添了茶,洗干净葡萄。

“那一天晚上,女孩来到佐罗每次送她的街道尽头,请求佐罗摘下面具。”

奶奶轻轻笑了。

“但佐罗拒绝了,他问道:假如这副面具正是我的一部分,你也能接受吗?”

奶奶看着对面的男孩,心想,那时女孩什么都不懂,佐罗也什么都不懂。

“他们决裂了。女孩在佐罗怀里痛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报警了,在得知女孩报警的同时,佐罗对着女孩连开了数枪,伺机逃走。”

“那天一切美好都被撤销了,恨意和怀疑一瞬间重写了记忆——他(她)从没爱过我,我也不曾爱过他(她),有的只是滑稽又羞耻的、自作多情的幻觉。”

那晚天地尽毁,宛如地狱,是4月。

“为什么女孩要佐罗摘下面具呢?”奶奶轻声问。

“因为她想让佐罗在生活中,在真实中。”男孩说,“佐罗很久之后才明白,女人不喜欢彼特潘。”

“那她们喜欢什么呢?”奶奶轻声问。

“国王、祭师、武士或者诗人,”男孩说“总之不是彼特潘。”

“为什么佐罗要射杀女孩呢?”

“因为……他觉得那是她罪有应得。”男孩说,“佐罗当时的确这样觉得。他感到了背叛。 ”

吊钟停在左边,茶壶翘首以盼,杯中的小菊花打着转还陶醉在自己的美貌当中。

“这样就结束了?”奶奶轻声问。

围巾还没织完。

“不,绝不能在这里结束。”男孩说,“她从小船里站起来,头发随风飘起变成蛇。”

窗台上的小花兴奋地讨论了起来。

雏菊对洋牡丹说

——她想将天空撕碎!

洋牡丹对香槟说

——就像从地狱归来的罗刹!

香槟对风铃草说

——复仇女神的码戏!

风铃草对红玫瑰说

——浴火重生的凤凰!

红玫瑰冷哼一声。

“唯有满天星明白了她的意思。”男孩说。

躺在地上的毛线团突然被扯了一下,翻了两个跟斗,又瘦了。

围巾还没织完。


WANTED: DEAD OR ALIVE



“我常常想,我的内心已经是个皱巴巴的老太太,正坐在摇椅上回忆这一生。”

“而我刚好相反,总觉得自己是个小男孩,从没长大过,还想着捣蛋。”

——《爱在黎明破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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