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淡水泉
蛎饼摊喧窗未白,鐤边炉起火通红。
庆城寺外街边店,饕客如潮美誉隆。
——淡水泉《福州的味道》
福州可称得上美食之城。福州人讲究吃,那是毋庸置疑的。
即便自家烧菜自家吃,也是马虎不得的。红烧的,一定要色亮味甜;热炒的,要脆嫩香鲜;清蒸的,要原汁原味;一个普通的蛋炒饭,也一定要用粒粒分明的隔夜米饭,再加入鸡蛋、虾仁、火腿末和葱花,起锅前还不忘浇点上好的福建老酒,然后就着锅气趁热吃。
若要上个馆店,更是不会随意,不中意的地方,是绝不会将就着去。
为了一碗虾油味的捞化,福州人可没少花时间和汽油,远的地方开车去吃的也大有人在。在福州但凡做鲜捞粉化稍有名气的老店,依土、依嫩、老江九、鹰仔、土伯、安平杰,福州人都是如数家珍的。
除了米粉,线面也是不可少的。冬天吃番鸭面,羊肉面,目鱼猪肚面。夏天吃拌面,炒面,海鲜面。在许多老福州心里,红白喜事、逢年过节时的一碗太平面,比山珍海味都重要得多。
至于专程远道,去马尾的琅歧吃两只红蟳,到长乐的漳港品一盅海蚌,或到福清的宏路吃上几块刚出炉的光饼,对外地人而言,该是不胜其烦的,但对福州人来说,那都是家常便饭,跑一点路算什么,吃得称心才是最重要的。
早点也是不能将就的, 鐤边糊和烰蛎饼可算是福州人的最爱,虽说不是什么营养组合,但就有好多福州人依旧不改初心,用他们的话说,好吃,实在是好吃,真的令人垂涎欲滴。
只可惜如今用柴火灶煮的鐤边和现烰的蛎饼越来越少,那些个小店图省事,早就不烧柴火了,就连蛎饼肚子里的海蛎也被肉沫和卷心菜所代替。因此留在陈年往事中,印象最深的,带着淡淡柴火味的鐤边糊,和蛎香扑鼻的烰蛎饼,现在也几乎绝迹,难以找到了。
可是真正讲究吃的福州人,照样有本事在榕城的坊巷街角,寻找到味觉深处的记忆。然后,每天早晨上班路上,舍近而求远,在车流高峰的时候,绕道去那个地方。据说仅存的一家是在台江工人文化宫后门的奋斗里附近,我没有去过,但是我却听许多人讲过许多遍,每天在那破旧倾斜的柴厝老店,你都能看到,无论是普通的老百姓、公司的白领;还是私企的老板、机关的领导;都无一例外地围坐在简陋的木板桌前,翘首企盼着鐤边、蛎饼的上桌。
鐤边糊又叫锅边糊,其名字就来源于他的做法。福州方言里的鐤,就是大铁锅的意思。说话间,柴火大灶已将大铁鐤中去了壳的蚬子汤烧好,趁着嫩白的蚬子肉在沸水中上下翻滚,用生萝卜头沾上油,手脚麻利地将鐤的内壁抹上一遍,然后舀起一碗磨好的米浆,沿着鐤边“刷刷”那么一圈浇下去,顿时,浓稠的米浆成了白花花地一片,贴在鐤边上,操起锅铲把微微卷翘的浆片铲入鐤底沸腾的汤水中,投入紫菜,虾皮,香菇,木耳,鲥鱼干等作料,再倒入适量的虾油调味,最后洒上一把葱花或芹菜末,即可用鲎壳大瓢舀起装碗,后面总有几个等得迫不及待的客人伸手接了过去。这时旁边油锅里上下翻滚的海蛎饼也已金黄飘香。
开吃了,赶紧的,先舀一勺热气腾腾的鐤边糊,真鲜啊,再来上一口香喷喷的海蛎饼,小心烫嘴,可是,烫也好,不烫也好,实在是顾不上了,这可是打脸也舍不得松口的美味啊!
福州人对鐤边糊和烰蛎饼的钟爱,也随着这些美好的回忆,一次又一次地加深,以致于每次离开家乡的日子久了,思念的除了家人,就是这渗透到骨子里的虾油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