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春风终未至》
奈何初进赵府那年是大雪纷飞的凛冽寒冬,一个老嬷嬷将她领进了门,远远她看见远立在门口的几个身影,他们没有朝她迎来,而是冷漠的站在原地。她始终记得贵妇身边的英俊少年,日头的媚阳轻轻柔柔的落在他身上,渡上一层浅浅的光晕来,他没有看她,而是微抬着头看那墙头上覆满白雪的腊梅枝。
奈何第一次体会到了心动的感觉,那身体里的心脏控制不住的砰砰直跳,仿佛就要破出胸膛随他而去,这想必就是书中所说的一见钟情了罢?奈何想着,眼前的冷漠少年他即将成为她的夫君。
奈何出生贫寒,自她出生开始她的父母就一直在赵府做下人,她的母亲是厨娘,她的父亲是门卫。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人打娘胎里就含着金汤匙,一出生就是人上人,而另外一种人,就如奈何一家,只是这茫茫尘世中渺小而卑微的人下人。
赵府有个独子,名赵曦,是這缚城里出名的才子,他善诗词通歌赋,精墨画,加之出身名门,如今年纪轻轻就已经声名远扬。不过这赵曦打娘胎里出来就身患怪病,不能举刀习武所以整日只能读书习字。
后来他方到弱冠之年,那怪疾突然恶化,赵府请遍了缚城所有的名医,为此还张榜告示天下高价寻能够医治赵曦怪病的人。福利当前许多人慕名而来诊断医治却没有任何的效果,赵曦的病情反而越发严重。
就在赵老爷无可奈何欲想放弃之时,事情却突然有了转机。
那日大雪天,有个道士路过赵府借宿,得知赵曦的病后要了他的生辰八字算了一卦后说道。
“贵少爷的病是无法用药医的,老爷若是信得过老夫就照我说的去做,少爷的病定能够好转。”
赵老爷听后眼睛发亮,迫不及待的问道“您尽管说!如何做?”
“这办法便是给贵少爷娶妻冲喜,这妻必须是戊年戊月戌时出生,眉间有梅花痣二九年华的女子才可,方才算了贵少爷的命数,这样的女子为最佳,若是改动任何一处,贵少爷不但不得医治反而折寿早去。”
赵老爷听道士如此说又是喜又是愁,喜是赵曦的病还有可以医治的希望,这愁是天下哪有这么凑巧的事,这戊年戊月戌时出生也就罢了,偏是眉间有痣的二九年华少女,这痣还得是梅花痣,这该如何找起,这大千世界简直海底捞针啊。
赵老爷陷入了沉默,次日他榜告天下,告示张出去了许久也寻不到符合条件的女子,赵老爷心灰意冷之时,仿佛赵曦命中注定有老天眷顾,事情又再次有了转机。
赵老爷一次在后院的井边看到了替厨娘做事的奈何,他留意到那个女孩眉间的朱砂痣,仔细辨认那痣状形似梅花,赵老爷惊喜万分,快步走上前询问道。
“你何时出生的?”
那女孩见是赵老爷连忙曲身问安,并恭敬的回答他。
“戊年。”
“可是戊年戊月戌时?”
奈何惊讶了一会,答到“正是。”
后来,赵老爷将她带入大堂前,前后将她仔仔细细的盘问一番,确定无误后,只听赵老爷兴奋的一拍茶桌道“三日后时日正佳,即刻将她娶进赵曦房中!”
就这样,奈何成了为赵曦冲喜的过门妻子。婚期那日,没有婚礼的排场,也没有前来祝贺的人,只有赵府的人在门边迎着。
奈何想起昨日给她披上嫁衣的母亲背过身蹄哭的身影,娘说“今后要苦你一辈子了,赵府大少爷身份尊贵,与户部尚书大人家的小千金早有婚约,可怜你出生卑微,这大户人家是不会待见你的,若是今后在府中受尽委屈,这便是你的宿命,隐忍便罢了。”
人们都道赵曦薄情,不喜儿女情长,奈何嫁入赵府那一日就一个人独守了空房。
第二日她被传唤致赵夫人的房中,那夫人年轻貌美,体态丰腴,她轻轻的抿了口茶对她道。
“你虽名义上是曦儿的妻子,但你要明白你嫁入赵府不过是为了冲喜,待那尚书家的千金到了待嫁的年纪是要明媒正娶的娶进赵府的,曦儿病好后就会把你休去,所以这些时日里你要识些礼数,今后的请安便免了,无事不要出你住的厢院。”
奈何默默的答应下来,她知道赵夫人的这番话是摆明的给她提醒,让她明白自己的地位,和明说她未来的结局。
今后的日子奈何警听赵夫人的吩咐,无事就整日呆在湘院里,她像是被囚禁了一般,与父母见不得面,平日里也没人来看望,陪着她的只有一个时常给她送去饭食名唤清清的小奴婢,奈何在府中替父母做事时曾与她打过几次照面,清清见她无聊便偷闲来同她说话,有时会听清清提到她那名义上的夫君,赵曦从未来过她的住所,她说他整日吟诗作画,偶跟着赵老爷赵夫人去尚书府,还偶和门客们去一些诗品会。
一日清清说赵曦从诗画会回来弄坏了一身皇上亲赐的衣服,她命人修补却还是没补救回来,便命人将那衣服弃了。奈何最擅女红,听清清如此说这皇上亲赐的东西可是说丢弃就丢弃的,便说服清清偷偷的将衣服拿来让她试着修补,清清面露难色,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趁夜清清借着送膳食将衣服也一并拿给了她,那晚她挑灯夜绣,细细的抚摸着手中的衣服,仿佛上面还有他的温度和气息一般,她修补了好几日终于将那衣服补好,她让清清偷偷的把衣服送回去,并告诉她若如被问起就说不知便好。
第二日一天清晨,清清来给她送膳跟她说了一件趣事。
“前些日子那尚书的千金来府上住了几日,整日跟着赵曦一处,赵老爷的意思是让他们在成为夫妻时培养感情,昨日你不是将衣服补好让我放到少爷房中嘛?少爷问起是誰将衣服补好的,我说不知,那千金却笑着说,是她补好的,后来赵老爷和夫人直夸她贤惠,心灵手巧,就连少爷也跟她道了谢。”
奈何听后不言语,清清见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奈何,我们这些出去卑微的下人永远无法和他们这些名门大户的人站在同等地位的,有天若要离开赵府也好,寻个情投意合的情郎,尽管生活清贫,荆布麻衣,粗茶淡饭也,也总好过这囚牢般的日子。”
奈何闲来无事就会在房中锈绣女红,她绣荷包,绣衣戴,一针一线都倾注了她所有的情感,她托清清偷偷送去赵曦房中,然后听清清来告诉她赵曦穿了她做的衣服,听她描述他穿上衣服的俊朗模样,心里已经满足,只是清清并未告诉她每回有人将衣服送到赵曦房中,那尚书的千金便说是她绣的,其实那千金并不懂女红,无人承认她便将计就计,一来二去赵老爷和赵夫人越发的喜欢她,就连少爷也好像对她生出了好感,清清看着奈何痴情的默样便不舍告诉她。
那日夜,有人敲响了奈何的房门,奈何放下手里的针线将门打开,只见那门外站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她身着不凡的衣裳奈何当下便知她是何人。
那女子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进了她的房中,她扫视了一会四周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案前的锈了一半的外挂上,她扯嘴一笑道。
“果真是你。”
“拜见尚书小姐。”
“呵~倒是聪明,知道是我。”
“尚书小姐这么晚了来奴婢这寒舍是找奴婢有何事?”她知虽然自己是赵曦名义上的妻子,但事实上她的地位还是如以前一般,不过只是一个下人。
那尚书千金也豁达,开门见山的说。
“给我绣两身衣服,是给赵老爷和夫人的,一月后来找你取,我会给你父母十倍工钱,当做你做衣服的酬劳。”
说罢那千金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奈何夜夜掌灯夜绣,夜里静得把平日没有注意的虫鸣声方大了好几倍,她绣得脖景发疼,冻僵的手指都是针孔,终于是在期限里把衣服绣完。
尚书千金是在夜里来取的衣物,隔日清清来告诉她尚书千金亲自给赵老爷和夫人绣了身极漂亮的衣服,赵老爷心情大好,决定下月选个黄道吉日将千金迎进府。
“奈何,说来也真奇怪,当初少爷娶你是因为他的病,现在少爷的怪病还真的都好了,你究竟是有什么魔力呢?”
奈何听后无奈一笑“我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人,哪有什么魔力,只不过是正好合着少爷的命数罢了。”
“也好,少爷病好后那你就能离开了。”
清清说的无心,她自是不知奈何的想法,她哪知她在早前就已将赵曦放进了心里,如今对他的那份情意已经逐渐壮大占满了她的心,听清清如此说奈何心里尽是苦涩。
是夜,奈何在房中做女红,突然听见南院传来噪动声,模模糊糊的人声依稀传来,她辫不出所以然来,便起身出门寻个究竟。却见那南院有熊熊的火光,那烈焰的红划破静谧的黑,仿佛夜里冲出的魔鬼,张牙舞爪甚是骇人。
所有人都在往那处跑,她伸长脖景努力的辨认着火的地点,忽然脑袋里一声炸响,她惊恐万分,心跳越发的慌乱,那着火的地点正是赵曦的住处。奈何顾不得禁令,一心牵挂着那处的赵曦,几乎是奔跑的冲向那泛着火光的地方。
有人哭喊“少爷还在里面呢!快救少爷!”
闻讯赶来的赵老爷和赵夫人听下人们如此说急的快掉了眼泪,惊慌失措的命人将那大火熄灭救少爷,只是那火势太大,一时半会是扑不灭。
就在众人陷入惊慌和无措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义无反顾的冲进那大火中。众人惊呼道“这么大的火就这么这么进去岂不是去送死!”
那人不听,照旧冲进去。
过了一会,一个瘦小的身影费力的驼着赵曦冲出了火海,奈何将自己的衣物脱下严实的裹着赵曦,那赵曦分豪未伤而奈何却烧伤了半数的皮肤。
若不是及时医治她险些性命不保。
保住了赵曦,奈何却毁掉了自己的容貌,连她的母亲都快认不出她来。那夜母亲又守在她床边哭,直骂她太傻,本是花样年华,如今容貌尽毁,若今后她被休出赵府,今后凭着这副模样如何过完整个人生。
奈何忍痛醒来,听着母亲的话,默默的流出了眼泪,她心知在爱他的这条路上,她将自己彻底的毁了。
她那么爱他,甚至不惜献出生命,面对大火依旧奋不顾身,这也许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爱入骨髓了罢。
赵曦吸食了太多的烟气,昏睡了好几日都没醒。待他醒后才知自己大难不死得益于尚书千金,他的父母告诉的他,户部千金对他有救命之恩,那日是她将她救出了火海,当下他便决定以此生以真情相付,许她嫁衣红霞,花前月下,共话桑麻。
尚书千金嫁入赵府的那一日,赵老爷命人将奈何送出了府,承诺会付于奈何疗养义诊的费用,还给了奈何一家一大笔的钱,就当是感谢奈何的救命之恩。
奈何父母因要照顾伤中的女儿,便离开了赵府,四处寻医问药,期望可以将奈何烧伤的疤痕消去。
奈何那之后就没在照过镜子,她穿着厚厚的衣服将自己严实的包裹着,整日带着面纱生怕自己那般丑恶的模样会吓坏别人。
赵府公子与尚书千金喜结连理,轰动整个缚城。人们都道他们门当户对,金童玉女,才子佳人,金玉良缘,传颂着两人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从夜夜织衣,到大火救朗,加之结局美好,无不令人心生向往。
却无人知晓奈何的无奈。
奈何一家隐进了山林,日日听鸟鸣听流水,植花种草,远离尘世的喧嚣,照旧过着清汤寡面荆衣布裙的生活。
那日夜来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他说自己途径此处迷路在这幽山中走不出去,夜深更是看不清脚下的道路,远处只见有这一处民居,便敲门请求留宿。
奈何的娘亲将那年轻的道士请进门,奈何给他端来了普通的吃食和水,那道士端详了一奈何一阵,面前的女孩掩着面,虽着严实的衣裙却掩不住女孩姣好的身段,道士终于是忍不住问道“姑娘可是感了风寒,为何这季节如此装扮?”
气氛突然凝聚了一下,只听从屋中走出的父亲无奈的叹息道“小女命苦,一场大火烧伤了半数的皮肤,怕见人被骇人的伤疤吓到只得这般模样,还望道士见谅。”
那夜奈何无法睡着,只觉得口干舌燥,便起身到大厅里喝杯茶水,却见那立在黑暗中的道士。
奈何点起了一盏灯道“这么晚了道士怎么还没睡?”
“夜里突闻窗外有动静便被惊醒了。”道士回答她
“许是这林里的小兽罢了,道士不必担心,这山中无凶猛的野兽,都是一些山兔野鹿并不伤人。”
那道士笑了笑“我见姑娘眉眼里尽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有很多心里解不开的结?姑娘不妨同我讲讲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奈何在一旁坐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来,那道士认真的听着不言语。
天色渐亮,奈何在茶几上昏睡了过去,年轻的道士缓缓的掀开她的衣袖,露出她手臂上骇人丑陋的伤疤,道士心里触动,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二日那道士离开前同奈何说了句话。
他说“我昨日算过你的命数,你寿命将终,到时过了奈何桥时有人问起你今生可还有什么遗憾,你便同她道出,望姑娘记住。”
道士离开后奈何几夜不能眠,她知道她寿命将尽,不禁回想自己那短暂的一生,她的人生什么也没有却满是遗憾,她不怕离开,只是可怜了她那一双疼爱她的父母。
之后奈何突犯了咳疾,许久未治愈,久之开始咳起血越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严重,她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跟着病魔做了许久的斗争,终于还是离开了人世。
奈何离开了不久,她的父母还未从悲伤中走出,便有赵府的人寻来,来的人说奈何离开不久后突那赵府少爷的怪病好了没多久又开始犯了起来,赵老爷请来道士那道士说“不可将那女子赶离赵府,那女子命数与少爷相合,若离开赵少爷,少爷的怪病就会在犯。”
赵家老爷一听,立刻命人前去寻奈何,要把她接回府。
奈何母亲痛苦的哭了起来,她锤着自己的胸口,泣不成声的道“我苦命的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到死你们也要将她囚禁在赵府一辈子。”
下人回去将奈何离世的消息告诉了赵老爷,赵老爷听后摊软在靠椅上,口中反复的说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门外站着的清清无意中听到奈何离世的消息躲到角落里哭了起来,她哭她红颜薄命,她哭她悲惨的一生,她替她不公,当下一冲动便冲到赵曦的房中。
那赵少爷迎光立在窗边,手捧着一卷书安静的品读,那男子生来就是一副极好的皮囊,路上时常会引起行人频频侧目,那户部尚书曾经说他貌比潘安,他认真的模样总是会让人心生倾慕。
赵曦听见声响便放下书回头望着她问“发生了何事为何这般模样?”
听他问起清清不由的想起来此的缘由,忆起奈何离世的那件事悲由心生道“少爷可还记得娶进西院的那个为少爷冲喜小奴婢?”
赵曦微愣想了想道“记是记得,只不过她叫什么我不知道。”
无奈奈何为他做了如此多的事情,最后到死也换不回他记得她的名字这么一件小事,清清越想越替奈何不平。
“请少爷记住,她叫奈何!那件被少爷丢弃的皇上亲赐的衣服是奈何连夜修补的,那些无缘无故出现在少爷房里的衣袍玉带是她每日每夜掌灯绣制,由于夫人不让她出西院她便托清清放到少爷房中,那日少爷院中起火,无人敢上前时是奈何不顾一切的冲进火里将少爷救出,她小心的护着少爷,少爷您分毫未伤而她却烧坏了半数的皮肤毁了容貌险些命丧黄泉,老爷夫人却嫌弃她丑陋将她休出赵府,她虽是一个小奴婢,却为少爷做了这么多,少爷你好生糊涂,将一个欺骗了你这么久的人当恩人,并付出真心,如今奈何薄命去世,老爷却因为少爷发病要将她带回府,带回来又怎样?将她囚禁在西院这和牢罪犯有什么区别,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尽管地位不同,但也不该如此不把她当人对待呀……”
清清说着说着便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
那窗边的身影怔住,绝情的他竟然也流下了眼泪,他直摇头,似乎是嘲笑自己的愚蠢,似乎是在责怪欺骗他的父母和妻子,无论如何这时的他心如乱麻,惭愧、感动、震撼、责怪、恼怒、痛苦……密密麻麻缠绕着他,让他几乎窒息。
可就算知道了又怎样,一切也没有了挽回的余地,奈何终究还是走了。
那尚书千金从院子中折回几支开得正盛的白玉兰,欣喜的将它送致赵曦跟前,她笑得灿烂,如她手中的白玉兰一样纯粹无暇。
只是赵曦看清了她的人品,对她的态度甚是冷淡,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深情,千金愣怔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背过身一副不愿意在多看她一眼的模样道“我对你在没有任何的亏欠了,今后你我互不相干。”
那千金怔在原地半响没有反应,呆呆的看着他走远,那走远身影甚是决绝。
奇怪的是那去世的奈何突然出现在了赵府后院的井边,是赵曦午后闲散时看见的,他听说那奈何额头间有个型似梅花的朱砂痣,那井边的年轻女子正巧也有,他不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凑巧的事便上前询问。
那女子给他欠了个身恭敬的回答“奴婢名奈何,生于戊年戊月戌时,年芳20。”
赵曦惊喜万分,急切的将她拥入怀中道“以前的事是我愚昧,今后我定对你好,将你当成心头宝去疼惜,奈何这真的对不起。”
他捧起女孩的脸俯下身温柔的轻吻她,那绵长的吻将怀中的女孩弄得满面潮红,他调笑她这么经不得挑逗,今后可如何是好,女孩笑了,一下躲进他的怀中,掩住自己泛红的脸。
浓情中的两人没有留意到那藏在树后的尚书千金。
奈何突然复活还不算惊喜,更惊喜的是她遇见一个神医,那神医有一药可治愈疤痕,她在那疗养了两月,治愈后便寻了回来,如今身上没有一丁点疤痕的痕迹,依旧是美丽的模样,赵曦感慨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可好在奈何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赵曦逐渐发现,以前他对千金的好不过是建立在救命之恩上,谈不上爱,但和奈何相处那感觉却不同,他问过好友,好友笑道“那便是爱呀。”
那日天色正好,赵曦携着奈何到那湖中泛舟,奈何身着素色的梅花纹纱水绣裙,发挽着一只碧玉雕琢的梅花金步摇,腰若细柳肩若削成,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魄。
赵曦不觉看得出神,她额间的梅花记和她那身上的素梅裙恰巧交相呼应,他笑道“娘子穿什么都是美的,尽管是布衣荆裙依旧如此。”
女子低下头,面上有红晕,他将她拉至自己的身边,将她拥进怀中,喃喃的颂起了诗来。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
他道“你可知在你离开后我那怪病又开始复发,如今你回来,那病却又不在犯了,你可真是能耐呢,左右我的心也就罢了,如今就连本少爷的健康也由你一并左右,这今后你是万万不能离开我身侧的了。”
怀里的女子扬起脸柔情的说“奈何只愿常伴夫君身侧,百首相依。”
赵曦那日与奈何双双泛舟归来,便命人收拾起行囊,他要带着奈何游历江南,看尽人间繁华美景。
离开前一天,那尚书家的千金拿来了几身装点好的衣裳送至奈何的跟前。
她道“这里是我为你做的几身衣服,夫君带着它路上坐换洗用吧。”
赵曦只冷冷道“从我们成亲到现在我从未亲眼见过你做衣服,你的侍女说你不会女红,这些想必又是找哪个绣娘做的吧。”
那千金抓着衣服的手紧了紧,她略微的垂下头依旧将衣服塞进赵曦的手里,赵曦并未接过,而是一挥手将衣服打掉在地转身离开。
在江南烟花雨巷,奈何笑靥如花举伞向他走来,他于她携手漫步,喝着桂花酒,看那烟雨的江南,听那婉转的唱曲,赶那桥头的灯会,赴那闻名华夏的诗会,才子佳人,风雨相依,花话桑麻。
回到那赵府时已过去了两载,那时才知尚书府出了事,因与外邦乱党有勾结被人发现秉明圣上,龙颜震怒,下令将那尚书府的人无论男女全部囚禁在官牢中,秋后行刑。
那尚书府的千金也被一并被抓了去,行刑当天尚书府上下全被抄了斩唯独剩下了那千金,皇上见那千金生的极其貌美,便要将她纳入后宫,如今被关在那荆水台中。
赵曦念在那往日的情分,随着赵老爷进了宫见了她最后一面。
她白衣素群不若往时的艳丽迷人,两年未见她消瘦得不成样子,只是那眼睛里见着他时擒满了泪水,她只问他这么多年来心里可曾有过她,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他薄唇轻启,淡淡的道“我仔细的想过我并未真正的爱过你,如今你能逃过操斩有幸留下性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一入后宫深似海,步步为营才是保全性命的良策,今后你我便在无来往,一切保重。”
千金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终是支撑不了自己的意志,重重的跌坐在地,泪目满殤。
是夜,千金被传唤至皇上的寝殿,那皇帝高高在上的看着面前的罪臣之女,嘴角轻蔑一笑道“可多亏了你这一张脸,不然你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不言语照旧低着头,那皇帝有些恼怒,呵令她将头抬起来,她不听,依旧跪着。
皇帝走下龙台,一把将她扛起向房中走去,她痛苦的哭喊出声,在静谧的夜里甚是凄厉苍凉。
过了几年,赵曦同奈何有了个可爱的儿子,那孩子继承了父母的样貌,也继承了赵曦的才华年纪小小就显现出了与同龄孩子不同的聪明伶俐,甚是讨喜。
赵曦高中状元入朝为官,那日他受邀参加皇宫的赏花会,他将奈何带在身边,只因知道她喜赏花。
在那日花会他见到了那尚书家的千金,她得到了皇宠如今已经被升了阶品成为了桐贵妃,他想着陈年的前程往事也该放下了,如今他与奈何家庭美满,千金也已为此受了惩罚,家中变故嫁入皇宫如今攀上了贵妃的位置也好,他也没什么非要记恨的了。
只是那千金也是个多情女子,总是痴痴的看着他,像个不受妇道的痴心疯子。
那赵曦不知千金在这宫中过着的是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生活。
隔日上朝他听闻昨夜皇帝极宠爱的桐贵妃跳井自刎了,她什么也没留下,什么也没带走,走时才是正值二九年华的年纪。
奈何桥上,一个身着白衣的窈窕女子立于那桥头,一位身着黑衣的老妇杵着拐杖站在一旁,那老妇颤抖着身子问她“你这一辈子唯一的遗憾是什么?”
女子声音沙哑,她道“我这一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出生在尚书世家,不是和他早有婚约的尚书千金。”
老妇复道“若给你重生的机会你可愿意成为尚书千金,和她交换身份?”
女子流下眼泪道“能和他相偎相依是我一辈子的梦想,我愿意。”
老妇手一挥,女子便消失在那奈何桥头。
当一切物是人非,时过镜迁时,奈何以尚书千金的身份赤脚踩着枯叶立于井边,她依旧身着那身白衣,脑海中出现了赵曦俊逸的面容,当她还是奈何时他与她有缘却无份,后来她成了尚书千金依旧于她有缘却无份,那颗心里的种子早已烂熟在心里,始终没有办法将它亲手捧到爱人眼前,她终于选择接受可悲的人生,在跳下井的最后一刻,她向身后回眸,美丽的脸上有双明媚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满是泪。
再次来到奈何桥头,那个身着黑衣的老妇将手中的孟婆汤递至她跟前。
“你这一生的遗憾可了结了?”
女子苦涩一笑“我终是明白了,我于他终究是有缘无份,这辈子过得太苦,只求下辈子在不遇到他。”
说完她将手里的孟婆汤一饮而尽,缓缓的走过那处奈何桥。
她向桥头回眸心早如死灰,泪目满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