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里的小山头(8):揭阳三霸(李俊、穆弘、张顺等)

这些小山头,书里主讲武力对打的,我就讲讲武力,讲隐喻、讲剧情的,我也顺势说说自己对水浒的理解。文章散漫,一个山寨写一个短篇,也没什么大纲。朋友们如不嫌弃姑且一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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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江从清风山带着人马投奔梁山,路上碰到石勇寄书,被宋清编造的父亲亡故的家书骗回家。结果他在老家被抓刺配江州,在到达江州之前一站就是这座揭阳岭。

其实把整个揭阳岭作为一个单独的势力来讲是比较牵强的。因为即使在原文里李俊口中,说的也是一个“揭阳三霸”的情况:

揭阳岭上岭下,便是小弟和李立一霸;揭阳镇上,是他弟兄(穆弘穆春)两个一霸;浔阳江边做私商的,却是张横、张顺两个一霸。以此谓之三霸。

那本篇就分三部分,说说这个揭阳三霸。

识时务者为俊杰——混江龙李俊

梁山好汉里,以龙为绰号的有两位大人物:入云龙公孙胜和混江龙李俊。

我们不难发现这两个绰号是相对应的,入云、混江,有一种来去自由的大气概。公孙胜不必说,本就是神仙一路的人物,功成身退,跟着罗真人修仙去了。而混江龙李俊,就是梁山里少有的几个极其精明清醒的人物之一。

我们从他的出场说起。宋江到来催命判官李立的黑店,被李立下了麻药命在旦夕,这时候李俊正好带着两个小弟来访,救了宋江一条命。

这只是宋李第一次见面,李俊就充当了一个救命恩人的角色。然后宋江在揭阳镇得罪了穆弘兄弟,被追杀到江边又上了张横的贼船,正要被杀之际李俊又出现了:

宋江和那两个公人抱做一块,恰待要跳水,只见江面上咿咿哑哑橹声响,宋江探头看时,一只快船飞也似从上水头摇将下来。船上有三个人,一条大汉手里横着托叉,立在船头上;梢头两个后生,摇着两把快橹,星光之下,早到面前。

这李俊听得是宋公明,便跳过船来,口里叫苦道:“哥哥惊恐。若是小弟来得迟了些个,误了仁兄性命。今日天使李俊在家坐立不安,棹船出来江里,赶些私盐,不想又遇着哥哥在此受难!”

李俊又救了宋江一命。我们看这揭阳三霸,穆弘追着宋江杀,张横也是拦着杀,偏偏只有李俊一早打听了宋江要从这里过,还“碰巧”每次都出现在宋江将死之际。

李俊为何位列二十六位,水军头领之首?不但是他自身能力过硬,也是两次救了宋江性命的缘故。这两次救命第一次还可以说是凑巧,第二次是“一只快船飞也似从上水头摇将下来”,仿佛英雄救美,这样着急,哪里像是碰巧路过了?

可见李俊做事精明,心里更是看得明白。

交好宋江,是小聪明,不算什么,燕顺等人无不如此。李俊真正的出类拔萃之处,是在于知进退。李俊后来带着两个身边的小弟以及征方腊里结识的太湖好汉一起隐退,最后到了暹罗国做了国王。这可比梁山上征方腊后所有活下来的人都强了。

若撇开圆寂的鲁智深,论俗世里梁山好汉的结局好坏,就是以李俊为最佳了。

央视版《水浒传》李俊

实力为X的大将——没遮拦穆弘

穆弘排在梁山第二十四位,名列八彪骑,与花荣、杨志、张清等实力大将同列。

对于穆弘在水浒里排位靠前,戏份全无的奇异现象,马幼垣先生曾经写过一篇《三论穆弘》进行分析。马幼垣先生通过对水浒前身文献的研究,得出的结论大意是:在某个水浒古本里,穆弘本应该有许多戏份,与史进同一级别。然而在流传下来的今本水浒里,作者删去了和穆弘有关的情节,却保留了穆弘的排名地位,这就形成了这样一种穆弘高位无戏份的现象。

这当然是一种合理的推测。然则我们从今本水浒对穆弘有限的刻画来看,虽然形象非常单薄,也是可以找出一些他排位前列的理由的。

一是够死心塌地。白龙庙小聚义,原本是地方豪强的穆弘烧了自己的庄园,带着全家老小和财产跟着宋江,这是非常难得的举动。

二是战绩虽不出彩,也未曾丢面子。穆弘少有的几次出场虽然没有什么出色表现,但也都完成了任务。而且在李逵坐堂的情节里是穆弘把李逵拉回山寨,别看这是个小情节,其实也侧面写出了穆弘也是个威猛大汉:

李逵大笑。出门来,正撞著穆弘。穆弘叫道:「众人忧得你苦,你却在这里疯!快上山去!」那里由他,拖著便走。李逵只得离了寿张县,迳奔梁山泊来。

李逵是不怕死的人,胡闹起来怕过谁?除了会法术的,一只手数的过来:

宋江,这不必说,李逵死心塌地的大哥。

燕青,燕青摔跤天下第一,能把李逵摔着玩。

焦挺,祖传相扑,曾经和李逵厮打完虐之。

燕青、焦挺这两位是摔跤相扑高手,凭技术玩死李逵。而穆弘呢,是“那里由他,拖著便走。”这当然也可能是作者为了了结剧情的简单处理,但至少也能看出穆弘这人蛮力不小啊。真实功夫应该不赖。

因此也不要总说穆弘有名无实了,或许在马先生所说的那个未知的水浒版本里,他也是威风八面的主角之一呢。

神奇的游水健将——浪里白条张顺

水浒里谁的水下功夫最好?我相信任何人都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张顺。张顺的水性好到什么程度呢:

没得四五十里水面,水底下伏得七日七夜,水里行一似一根白条。

一口气能游四五十里,水底下能伏七日七夜,我简直要怀疑他是变种人了。

也是因为这种奇异的水性,使得张顺的情节都非常好看。张顺李逵水中打斗一段,是水浒里最有画面感的文字之一,这段文字比喻奇特贴切,大家欣赏:

一个是沂水县成精异物,一个是小孤山作怪妖魔。这个是酥团结就肌肤,那个如炭屑凑成皮肉。一个是马灵官白蛇托化,一个是赵元帅黑虎投胎。这个似万万锤打就银人,那个如千千火炼成铁汉。一个是五台山银牙白象,一个是九曲河铁甲老龙。这个如布漆罗汉显神通,那个似玉碾金刚施勇猛。一个盘旋良久,汗流遍体迸真珠;一个揪扯多时,水浸浑身倾墨汁。

这一黑一白,竟有这么多比喻,我很佩服这一段的功力。

张顺的水性好到如有神助,而他最终的结局就是回归神位。

古典小说是喜欢讲宿命的。诸葛亮将荆州重任交给关羽时,关羽说了一句“除死方休”,孔明就心中不悦。而日后关羽因为荆州之事身亡,也应了这句不吉的话,这只是《三国演义》众多有关宿命的情节之一。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立了一个flag”。

而《水浒》里这方面的情节也不少。张顺之死就是一个例子。在李俊对张顺的计策提出质疑时,张顺说:

“便把这命报答先锋哥哥许多年好情分,也不多了。”

不听李俊的话,执意要去看到西湖之时:

这西湖,故宋时果是景致无比,说之不尽。张顺来到西陵桥上,看了半晌。时当春暖,西湖水色拖蓝,四面山光叠翠。张顺看了道:“我身生在浔阳江上,大风巨浪,经了万千,何曾见这一湖好水,便死在这里,也做个快活鬼!”

这双重flag之下,张顺之死也就注定了。

最后张顺之魂附身哥哥张横杀了方天定,告诉宋江自己被西湖震泽龙君收做金华太保,留于水府龙宫为神。这段带有神话色彩的故事,也算是给张顺这个非同一般的水将一个相配的结局了吧。


小浣熊水浒卡版本张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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