搅拌草料的时候,老眼昏花的,时而看见塑料薄膜,冻得哆哆嗦嗦的手拿去手套,检出塑料薄膜片,放到一旁的桶子里,这时就可以看到,大晟手上关节粗大,手指严重变形,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孤独的身影在一群吵得揭破天的羊娃子中显得孤老寒重。
搅拌好了饲草料,大晟用装了饲料的袋子盖好,压上端饲料的塑料大盆,颠着脚步快步跑到房子里,哆哆嗦嗦一边烤着老伴儿刚起床升起来的炉火,一边叫着老伴儿收拾穿暖、戴上手套准备给羊娃子喂草料。
此时,大晟的儿子全儿揉着眼睛刚刚苏醒。穿衣服的动作很快,下了炕,踏上鞋子随着就往外跑去帮忙。
羊的叫声在添加饲草料的时候达到顶峰。
像蹦豆子似的,又雷阵雨下在彩钢房顶上一样。羔羊料和全家料混合着茴香草料从塑料盆子中洒向羊吃料的铁槽,伴随着当啷的声响,羊娃子震破天的咩咩声随着添加草料的人的脚步戛然而止。
每天到这时候,外边就会响起收羊的客货车喇叭里得吆喝声,现在的吆喝声不想以前那样,吆个驴车扯着嗓子在村子里转悠,而是开着几万块钱的客货车,挂着提前录好的语音喇叭在村子里吆喝。
一大清早,好多人还没起来。就连懒一点的喂羊的养殖户都没起来,哪儿来有卖的羊。每到这个时候,大晟总是好奇的自言自语道。
倒完草料,大晟和老伴儿拿着手电开始一个羊圈一个羊圈的仔细查看,是否有不吃草料的羊娃子,发现之后,赶快打上油漆做记号,随后赶快打电话请教有经验的老翟抓紧时间治疗。
这段时间,大晟不仅仅是个养殖户,更重要的是学会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兽医。
做过手术的“懒汉羊娃子”,每次料点总是吃一点点,看到大晟仔细盯着自己了,就赶快把头放进槽中,屁股对着大晟,和别的小同伴一样,嘴里衔一颗草料,不断咀嚼着,可嘴里自始至终只有那一颗草料,眼睛警觉的观察着大晟,以防被发现。
不料后背一紧,像是被某种动物的牙齿咬住了,心脏像电击一样砰砰直跳,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浑身的毛发开始竖立。
嘴巴开始慢慢离开羊槽,清香的草料迅速被左右的同伴一扫而空,被咬出同伴的群时,眼睛惊恐的大睁着。
原来是,大晟,早已看出了在槽边装模做样的“懒汉”。
“嘿,真是个“懒汉”这么香的草料都懒得不吃。”
“我在拌草料的时候闻着都想吃一口,给你你还懒得吃。
大晟又开始自言自语了:我小时候连麦麸皮都吃,那时候的麦皮从石磨上磨下来的,粗糙的指甲盖那么大,吃的时候就像是锋利的石头再割嘴唇,如今,一个畜生,吃的东西都是从加工厂造出来的,你还嫌弃,懒得不吃。”
被抓出的懒汉被逮到了铁栏杆围成的羊栏外边,外边院子里秋季地里收的玉米叶子散发出阵阵青草的气息,吃了两口又不吃了。
大晟肚子里一股气压得很实,但始终没有爆发出来。
然后快速走向了屋内,拿出前几日备好的针和药,笨拙的用烧火的火钳子敲去针剂,用注射器推进石化药品得小瓶里,摇匀后装进了注射器。
对于羊娃子的哪儿打针,大晟只是看老宅打过几次,脖子里摸了好久,老伴儿说:打在肉多的地方,肩胛骨那儿最合适。
大晟一句就否定了老伴儿。
拿着装满药的针管,内心翻江倒海着急慌忙。但仍表现得看似气定神闲像一位从医多年江湖郎中。
最终,大晟拿定了主意,把针管朝着自己摸好的位置插进了羊娃子的皮。
大晟慢慢推着注射器里面的液体,一会儿皮肤注射的液体让注射的地方慢慢起了一个包,“懒汉”顿时觉得疼痛不已,扭着头瞪着眼睛使劲用四蹄挣扎着,但在大晟铁钳子般的手中,无论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等针管里面所有的液体在老两口的注视下推入了羊娃子体内,大晟拔出针头时一股鲜血随着针头的拔出像推入的液体一样射了出来。
吓得老伴儿“妈呀”的一声。
不过“懒汉”的血液射了就那么一下就不射了。
鲜血染红了脖子里打了针周围的毛。
大晟也意识到针扎错了位置,扎入了懒汉的脖子血管里,难怪懒汉挣扎的像是挨刀了子一样。
打过针又被无意间放了血的“懒汉”抖了抖身子,向着那个角落走去,走得过程中吃了一口料,卧在了两个铁栅栏中间,地上是冰冷的黄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