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妮在麦田守望的第十个年头。
看着风吹过麦浪,聆听杜鹃歌唱是她的生活日常。
她在等待重逢。
她等待的人走过木头的门,从这边走到那边,没有回头多看过,她也曾焦急过。她祈问过,但是上帝不会说话。
她要等的人是保罗。
被收养的孩子保罗。
这个镇子上的人不多,稻草人有十几位,除了这些缄默的绅士外,有罗素婆婆、保罗的养父乔、保罗和,守望的安妮。
我没有办法接近她的生活,想要从我住的地方到另一个镇市上的学校,安妮的麦子地是必经之路。
那里的早晨是红色的,如火焰般的红色,当我经过时,远远地望见火红的麦浪翻滚,她在屋内升起炊烟,我常常快马加鞭,误认为是着火,走进一探却不是。那便是这里迷人的风光。
常常,走到她的木屋近处可以透过明亮的窗,看到她的倩影。这种说法不太科学,她在弯下腰劳作,她的身体十分美好,年轻又通透,她的脸蛋儿是粉红色,像扑了粉。她的眼睛里有一片碧蓝色的大海,可能有星星,我看不是很清,因为这样不太合适。
晚上从这里路过时看清了,确实有星星,天上的星子也探出来了,却没有她一双眼睛动人。这时候天是深爱着蓝紫色的轮盘,我可以见证日落月出,光芒穿透团抱的云团,于月光下的麦子像护卫侍兵,而它们尚未成熟,所以是童子兵,隐隐感觉有一种病态,慢慢发作。在稻草人凝视的恐惧中,我选择不去打扰这位女士。
走到伸出此镇,地域范围之内五米左右的道路边上,有没过脚踝的杂草丛生,她和草站在一起,等待金色的秋天和芳华的岁月到来。
秋天来了,是时候收割劳作的奖励了。
安妮今天把我拦下来,托我到镇上买一些农药,她的麦子得了条锈病,有些严重了,需要我帮忙买一些三唑酮乳油或特谱唑,在我看来,这些药已经没有用了。但是我不忍拒绝善良的女子,还是希望能帮到忙。
我买来这些农药和一把锋利的镰刀,希望能帮她割下病重的,麦子,生锈的螺丝钉,和沉重的心。
人也会得一些麦子的病,比如叶锈,比如全蚀,都是些心病。我想。
但她与我说起那些逝去的年华,被收养的保罗,孤独的童年时光,我们不知不觉聊了一夜。她说那是另一些事情,需要另一些时光溶释,做解释。这几年,她都在等他回来,不能糊弄生活艰难那几年,总要为心做一个了结。
她抬眼看夜光,那又是一种这里的美景,几只星星和另外一支星星重合,是,宇宙的尽头,宽广又飘渺。
我们都渴望重逢,却明知那是天上想触却触不到的月。
听罗素婆婆说,这里的纬线和东京重合,不过望过去,东京是一隅隅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这里,是一缕缕清风经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