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
大斌刚来村里时,确确实实地被吓着了,彻彻底底地被村民的阵势吓到了,他原本想象的是村口会有吠叫的老狗,而且这种老狗绝对是瘦到了一种境界,见生人来了,才生吠两声,要是本村的人见了,指不定会给上一脚,然后呜呜地躲远了去。然后这村的狗叫了,邻村老狗也跟着来上两声,然后整片山连绵起一阵阵吠叫。而现在这阵势完全不亚于围观送葬队伍那场面,当然也不亚于大斌所想的,就好似偏僻乡村里的流动电影,村里大大小小的人都来了,而且是奔走相告的那种。也正因为如此,之后他对每年春季大姨妈一样的送葬围观也不觉得奇怪了,这些完全不能和他来的那天相比。
那次韭菜也来了,而送葬,韭菜就绝对不在。
村民望着这个外乡人,确切的说是要在西村落户的外乡人。村中进进出出的人还是有的,是赶集那种,日出进村,日落出村,做点小买卖。当然迁出者也有一部分,他们大多是在外村有通婚联姻的人家,西村在外还是有一定“名气”的,这种“名气”自然不用多说。而那些能谈的上联姻,大多是富绅官宦,官有权,对于村外或百姓或富绅或官宦都有一定的价值,而本地的富绅就显得憋屈了许多,他们所能联姻的往往是外村那些实在难以维持生计的家庭,但他们终究走出了西村,有点奔“小康”的意味。而村中的老百姓觉得待在村里算是一种恪守,村里的土地流淌着他们的生活,这多半有点自我安慰的成分在里面。
而大斌却史无前例前无古人的打破了这状况,大斌一来,村民就更有借口老死在村中了,他们总是说,看看看,还是有人光顾我们村的。现在人们像看着英雄归来一样看着他,此时胸前若有个大红花就再合适不过了,有哪家小儿上来欢迎就完美不过了,再叫上平时的唢呐喇叭队伍,好一阵风光。
而大斌只能故作镇定的走过人流围成的小道,之后大斌回想起来,后背都觉得凉凉的,平时是死去的人经过这小道,那时候是他经过这小道,而不变的是围观的人群。
人们至今对大斌的这种做法难以想象,在他们心里或许这种送葬行为更容易被理解,不理解归不理解,也没人向大斌问起,就算问起,答案也就像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这类的,的确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但更准确的是,当你走到村口时,这么多人看着你,你还有理由退缩吗,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归根到底是面子多的问题。
但人们终将这份疑问同葬礼习惯的疑问一起埋入心底。对大部分人来说直接得到谜底远比自己去寻找谜底来的重要,虽我们常说过程大于结果,但这句话是属于实干家的,守株待兔者免谈。
大斌刚进村,是韭菜带他去入的谱,类似于户口登记,前面也有提到过。但这事为何和韭菜扯上关系,无非是上面推下来,再退下来,以此类推,推到韭菜爸身上,而这种事就如同打酱油一样,韭菜爸一句差遣就推到了韭菜身上。韭菜爸的职位,如果放眼到一个省,就够到村长这地步,现在范围缩小到一个村,顶多在古时候算个亭长,小的不能再小,街上路人遇到了也就点个头而已。而韭菜他爸却认为是回事了,背着手,很有那么回事似的。而在比他身份高的人身前就哈着腰了,也就是说高官不把他当回事,村民也没觉得他是哪回事。但当大斌问起韭菜为什么是他自己去入谱时,这时候对话就难免扯到韭菜他爸的身份,但不能扯到是上级推下来的,这样显得韭菜他爸可有可无似的。大斌毕竟不知道实情,也就认为韭菜他爸很是那么回事,韭菜也很是那么回事。
而当大斌向韭菜示意恭敬时,韭菜也只能没有什么啦,也就那样啦。这么一说,大斌就越觉得恭敬,韭菜也就升起了很尴尬很尴尬的感觉,因为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如果解释会变得更乱,反而会落得谦虚的罪名,所以韭菜干脆一句话不说,等大斌自己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