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
以撒睁开双眼,他已经在草地上睡了两个多小时,篮子里装满了苹果,他已经完成了今天的劳动任务。
以撒生活在“圣地”中,圣地四周是围墙和铁丝网。以撒估计,圣地有超过一千的人口。
他已经13岁了,所以要进行一些较轻的劳动,圣地总管和人们的领袖称为将军。
一双眼睛在暗中窥伺着他,他从包里拿出一支M1911手枪,毫不犹豫地向草丛开枪,野兽的惨叫声传来,使他感到厌恶。也许是狐狸。到了15岁,他就能携带莫辛纳甘,或者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
圣地内有野兽出没,所以携带武器很有必要,不过至今,还未发生过一起武器伤人事件。一年前以撒领到M1911的时候,他心中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力量更小的儿童持有威力更小的武器,直到有一天他感受到了波波沙冲锋枪的重量。
钟声敲响了,接下来他要完成上交劳动成果,领取食物,然后赶到初级学校上课。明年,以撒将从初级学校毕业,在初级学校,他只能学到《农业常识》,《工业基础知识》,《简单算术》等教材,等十七岁从高级学校毕业,他就能掌握枪械维修,操作农机等多种技能了。想到这里,他微微激动起来。
初级学校是一座简单的双层建筑,大约能容纳不到五百人,以撒走向二楼。今天老师要考世界语语法,他想,皱了皱眉头。他走进教室,在彼得身旁坐下。
彼得说起世界语总有奇怪的口音,他长着一头像将军一样的棕色头发,在黑发的黄色皮肤或黑色皮肤的同学中十分显眼。那棕色的头发总是很脏,使人不想去看,又不得不注意。
彼得的头常常轻微发抖,他几乎不与同学们讲话。
例行的点名过去后,以撒开始发呆,望着外面的草地和树林。从十岁以来,他心中一直有多个疑问。
圣地外面是什么?
枪支上面是什么文字?
他想象,圣地是一个倒过来的袋子口,而袋子是天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空也渐渐被染成黄色,他一时间想不出如何形容眼前的景象,就像无法处置放入脱粒机的板凳。
“我像是突然出现的某种动物。”以撒在本子上写下这句话,但他没有注意到,彼得的本子上写着:“身边是突然出现的某种动物。”
眼前的《标准世界语》开始模糊,Esperanto,他们使用的语言。
晚餐之后,所有人都到大广场听将军的例行讲话,将军似乎五十多岁,身材高大,激昂地烟锁着。要人们好好建设圣地。将军居住在圣地中心的一座房子中,不许他人进入,并由身边的十几个人保护着,他们被称为卫士。
卫士例行视察了1-3号农田和猪圈,羊圈的生产情况。
卫士们通常携带AK-47步枪,以撒十一岁时,曾亲眼看见过它是如何杀死一头黑熊的。
以撒远远望着将军抖动的胡子,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将军激动的申请和其他人的严肃令他突然想笑。
笑。
除了与同伴玩耍或因为痒,好像没有什么引人发笑的东西。以撒想起了《标准世界语》中的课文:一个孩子努力劳动,有一天不小心掉进河里,被卫士就起。
但以撒记得圣地的河一点也不深。
眼前是将军,建筑,灯,人群,在黑夜中组成一幅画。他突然感到一丝恐惧,眼前的情景似乎在多年,几百年,上古时看见过,他有一种危险的预感:有人会被杀死——在将军和人群面前,哀嚎一声,死去。
矮种马缓缓行走在荒原上,从那时起人类就惧怕黑暗,这一点不会改变。
一千人,也许是两千人,还是三千人在灯下聚集在一起,位于人群内部,四方被人包围的少年少女们感到一种奇妙的安全,而处在边缘的人感受则恰恰相反。与人群相反的方向,是无尽的黑暗,说不定会钻出一匹狼,或者人们臆想出来的动物。
人群被卫士和数十名自告奋勇,手持枪支的青年保卫着,在去年的公民大会上,清除狼的提案已经提出,但实行的不那么积极,导致直到现在人们还得拿着沉重的武器。
已经快十月了,以撒感到一阵寒意。
“公布下一轮羊圈管理人名单。”将军提高了音量,以撒从自己的意识流中回过神来,回到集体中,他在众多的音节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和彼得。
终于散会了,有人开始打哈欠,九点钟声已经敲响了一段时间。
圣地居民居住在两座大房子中,一个人一间小屋。站了这么长时间,以撒走回去后,脚和往常一样微微酸痛,不过他早已习惯了。
要在公民大会上提出配备交通工具,他想。
他把课本翻开,写今天的语法作业。
虽然每天人们都使用世界语,用它思考,但对于以撒来说,顺利完成这些作业并非易事,他草草地写了几笔就熄灯上床了。
小屋不大,却感到很安全,毕竟是集体的一部分,在圣地,青年和孩子们总是有极强的凝聚力,尽管他们几乎都不到二十岁。
有一次,以撒梦见在黑夜中,自己站在宿舍外面,却怎么也走不回去,天开始下起小雪。瞬间,恐惧如潮水般涌上来,这便是离群的疏离感。
躺在床上,以撒闭上眼睛,投射一片景象:大帆船在海面上航行,他渐渐地睡着了,可他只见过小船,甚至没听说过海洋的存在。
Part2
第二天,以撒五点钟就起来了,吃了点领的饼,就和彼得赶往一号羊圈。
一号羊圈位于一个高地上,可以俯视到大片的丛林。李睡眼惺忪地举着M1加兰德半自动步枪,站在羊圈之外的胸墙内。
李已经17岁了,在圣地中属于年龄较大的。她的黑发黑眼在圣地中并不少见,阮,金,伊万诺夫斯基都是这样。李叫醒了坐在地上睡着的华莱士。
华莱士皮肤黝黑,他大约十九岁了,比不少人都高一截,为人正直坦率。去年的暴风雪中,他从雪地中救出了许多羊,不过嗜睡的毛病使他并不适合担任夜班羊倌。
“反正羊丢了我也能找回来。”他曾这样说
华莱士揉着眼睛站了起来,李把大门钥匙给了以撒。
以撒和彼得将呆到中午。
以撒先给羊添上草料,彼得照着他的样子做了。夜班是两个大人,而现在却让两个孩子担任这种工作......以撒想。
“你多大了。”不知什么原因,在圣地询问他人年龄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16......还是17.......”彼得缓缓回答。
以撒一惊,原以为彼得和他是同龄人。这时他才注意到,彼得是多么瘦小,已经十六七岁了,却仍和十三岁的以撒一样高,且不像圣地的其他人一样面色红润。
以撒一直盯着进食中的羊,想着如何度过这一上午。连续几天,他和彼得都是在这一段时间看管1号羊圈。
羊圈,猪圈,农田是圣地人得以生存的关键。羊能提供制作衣物的羊毛,羊奶也是圣地的重要饮品,而猪是肉食的主要来源。
羊圈外的胸墙用来阻拦狼,以撒从羊圈的武器柜中拿出一支莫辛纳甘狙击步枪,架在胸墙的枪架上。
九月清晨的凉风吹拂着以撒金色的头发,他感到一种异样的——夹杂着紧张的兴奋。他通过狙击步枪的狙击镜向树林看去,幻想着从树丛中钻出一匹狼,而他则用枪弹将其击毙。
将军,其他人,包括彼得,在这一刹那都仿佛不存在了。
以撒只看见金色的辉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向地面,一种不知名的鸟在林间穿梭。
我即是我,以撒这样想。他敢见几个人砍倒了一颗大树,他们面无表情,程序化地精准完成这一切。他突然意识到,圣地是多么无聊——等待着十一点的换班。
八.......九.......十........
以撒数着钟声,阳光射下的角度逐渐变化,形成不同的光影,如果他离得近一些,或许可以看见飞舞的灰尘。
十一点的钟声终于响了,然而他还要等待下一班的人过来,这几分钟是最难熬的,更坚定了他要主张配备交通工具的想法。他拿起莫辛纳甘步枪,放回武器柜,却发现彼得不见了。
难道他翻过胸墙跑了?
这时,施泰因和阮前来换班,以撒已经感受到饥饿在胃中跺脚,他下了高地,奔向食物领取处。
食品由圣地自给自足生产,不过,圣地还存贮了大量保存在铁盒中的食物,据说能保存很长时间,可谁也没有见过它们。
毕竟以撒只有十三岁,小跑来到食品领取处花费了不少时间,本以为排起了长队,却发现人们都领完食物了。
他领了一个小份食物,立即坐在电线杆下吃了起来。其他人或许已经午休了,一点半猴将继续劳动或上课。
头上的电线杆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杨说根本从来没有使用过,圣地的电力并不普及,大部分供给将军府使用。
以撒嚼着香肠,丝毫没有意识到风暴即将来临。
头顶的喇叭突然响彻圣地,传来令人难以忍受的巨大杂音,巨大的声音在空气中向外极速传播,声音敲击着每个人,尤其是以撒的耳膜,他下了一大跳,险些咬到舌头。
“全员,到将军府前集合。”喇叭中传来了将军洪亮的嗓音。登时,人群从四面八方跑过来,聚成了一群,向将军府小跑或快步走去,以撒在一瞬间卷入人群,仿佛洪水卷走了一个木片,食物淹没在人群脚下。
人群如蚁群般移动着。
而以撒这只蚂蚁却感受不到自身的移动,甚至感受不到自身的存在。 自身——全员的一员
蚁群经过了一号麦田,食品作坊,池塘,终于到了将军府前。以撒试图看一下人们的表情,可他最终没有去看。
生产部长一脸怒气,站到了发言台上,望着人群。他仰头,吸了口气,吐出。然后退下,消失在人群中。
将军从府门口大步走出来,腰间别着勃朗宁手枪,他一步登上发言台,吼着。
“就在半个小时前,有人发现,10几只羊死了,经检查死于毒物。这说明,有人蓄意损害圣地的利益!”
人群开始躁动,几个人一组交头接耳。一个卫士举起枪朝天空鸣枪,人群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弹壳落在地上的声音,然而连这声音也瞬间湮灭了。
“还有谁没到?”他尖声吼着。
这吼声令以撒极其厌烦,他认为这个问题毫无意义,难道有人会说一句“我没到“?
不过彼得却不知道在哪里。
将军从口袋中掏出一个本子,本子上印满了圣地全员的名字,开始大点名。
“约翰·海灵顿!”
“到!”
“阮英五!”
“到!”
“费尔南多·费尔南德斯!”
“到!”
“弗朗西斯科·费尔南德斯!”
“到”
“爱新觉罗·罔!”
“到!”
“奥托·施泰因!”
“到!”
........
大点名持续了一个小时,以撒可以远远看见将军的手微微发抖。“彼得!彼得·江!”
没有人回应,异常的紧张在人群中蔓延。
“到!”
以撒喊道。
“今天前两班的羊倌,站出来!”
李,华莱士,以撒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中,是谁下了毒?”将军怒问。
几乎很少有人见过将军发怒,众人紧张地望着前面的三个人。可以想出,一定有人同情他们三个,或者因为站出来的不是自己而暗自庆幸。
三个人摇着头。
将军突然跺了下脚:“另一个人呢!在哪儿?”将军的胡子比以往抖动得更厉害。“另一个人!是谁?”
“彼得·江!”以撒尖声回答。
“那刚才点名怎么有人回应?”
“他逃了。”以撒撒了个谎。
“卫士!搜查彼得·江。”将军咆哮着。
三个人有一个猜想,也许是彼得毒杀了几只羊。这种事在圣地从未发生过,人们受到了极大震动。一定有人会这样想:既然羊可以被毒杀,人也一样。一旦他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恐惧便会迅速蔓延。
可将军竟然为彼得的失踪如此震怒。或许将军也把彼得的失踪与羊的死亡联系了起来。
所有人等待着,紧张的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加重,卫士还是没有回来。
终于,卫士们带着奇怪的神情跑来。
“在华莱士的房间中,发现了疑似毒物的物质。”
一个卫士故意大声说道。
华莱士的表情开始扭曲,他不相信这一切,错愕地望着卫士手中的袋子。
人群中又一次开始躁动。
“这不可能!华莱士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有个12岁的孩子高喊。
将军突然拔出手枪,朝华莱士的胸口连开两枪,血液喷溅,华莱士发出一声惨叫,尽管他身体健壮,可子弹贯穿了心脏,他很快就死了。
惊恐的叫声充满了紧张的空气,人们从没见过死人,更没有见过杀人。孩子们试图四散逃离,却被卫士们推了回去。
“损害圣地的利益,就是这种下场。现在,开始午休!”
人们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李和以撒试图扶起华莱士。
“放下!给我回去。”
两个人放下未寒的尸体,溶入了人群中。
“不可能!这不可能!”稍小的孩子边跑边哭。
回到房间,以撒根本无法睡着,仍然处于紧张状态,他百分之百肯定,毒杀羊的另有其人。
谁发现了死亡的羊。
卫士。
阮。
施泰因。
其他人。
彼得·江的失踪更是一个谜团,只不过华莱士被杀使人们忽略了这件事。
圣地的人们,上至20岁,下至10岁,都认为华莱士是一个好人,而如今在众人面前他被杀了,人们理所当然地怨恨杀人者。
可杀人者是将军。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斩断了以撒的思路。他下床推开门,只看到地上留下一张纸。
“如果你希望为华莱士伸冤,签名,并传给下一位。”
瞬间,去年华莱士在风雪中救出羊的身影浮现在以撒眼前。许多人都签字了,尤其是年龄较大的人。
以撒拿出笔,重重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照相同的方式传给了隔壁。
可年轻的人们并未意识到留下名字的风险。
Part 3
几天后,名单落到了将军的人手中,卫士开始按照名单顺序抓人,先被捕的人向其他人发出了信号,剩下的人决定立即行动。
“为华莱士伸冤!”一个18岁的人高升呼喊,100余人拿着武器,奔向将军府,以撒也在其中。
100余人高升呼喊着,发出怒吼。有人惊奇地注意到,已经下起了小雪。
人们站在了将军府前,领头的人举起波波沙冲锋枪,向空中鸣枪。
将军府的一个窗子打开,所有人一齐朝那里射击。这些人惊喜地发现,手中的武器不仅能杀死野兽,也能有效地夺取人的生命。
领头的人突然中了一枪,倒在地上,楼顶的卫士举着莫辛纳甘,轻蔑地笑着。
没了领头的人,人们立即乱了起来,不过很快就有人接替了他的位置,气势又一次高涨。
人群左翼遭受了袭击,10支AK-47的扫射中,倒下了一个又一个人。
惨叫声不绝于耳。
“撤退!”
只剩下几十人盲目逃窜,丢下了几十具尸体,也许尸体中还有受伤而无法起来的人。
雪越下越大,寒冷的气温中,血液开始凝固。冰冷的子弹壳散落一地。
这些天以来,人们不敢走出房间,出去几乎意味着有人死亡。只能在寒冷中忍受饥饿,每天晚上例行的集合也逐渐取消了。有人带着武器去寻找食物,却听说食物的供应停止了。
照这样的态势,几天之后就会有人饿死,越来越多的人饿死。
十月中旬的一天,喇叭又一次响了。
“圣地的人们,食物供应于今日继续。”传来将军的声音。
有少数人怀疑这是将军的骗局,但大部分人都饥肠辘辘地冲出去,赶往食物领取处。
以撒随着人群跑了出去,尽管脚已经冻得几乎失去知觉,脚步仍然没有停止。
“将军万岁!”风雪中,欢呼声传递着,食物领取处排起了长队,然而食物似乎永远都不会领取完,以撒第一次见到了那种保存在铁盒里的食物。
他触碰到了寒冷的铁盒,看着上面没有见过的文字,立即回到了房间 吃了起来。
仅仅过了几天,人们便忘了华莱士和那次被称为暴动的事件,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所有人都不在提起,当作没有发生,而彼得,人们更是彻底忘记了。
华莱士这个名字和发生“暴动”的日期都已经成为了禁忌,人们又恢复了对圣地和将军百分之百的忠诚,即是有人仍然有些怨言,仍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这种人占少数。在圣地,脱离大家,被孤独支配是令人恐惧的一件事,所有人都希望和他人一样。
11月 天气已经非常寒冷,人们换上了棉衣。公民大会即将举行,尽管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够参加公民大会,但人们,尤其是孩子都非常兴奋,仿佛公民大会是一个盛大的节日。
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但以撒仍然没有忘记提出配备交通工具的提案。以撒已经长得和16岁的阮差不多一样高了。也有人希望能彻底歼灭狼,没有了狼,人们就没有携带武器的必要,那次”暴动“仍然在人们的心中留下了阴影。
以撒数着日子,还有3天,2天.......
公民大会终于召开了,以撒把提案交给了能够参加公民大会的李,希望她能够对将军提出。
议事厅位于将军府的后院,能够容纳200人。上午九点,人们已经落座。
大会上,所有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对于华莱士丝毫不提,如果那件事没有发生,今天的公民大会也许会表彰华莱士对圣地建设做出的贡献。
“我希望,圣地能为成员配备交通工具。”李起身,提出提案。
这个提案引起了人们的议论,不少人都曾经想过有一天能乘坐拖拉机或者马厩中的马来往于圣地各建筑间。几年前,圣地建了几个马厩,现在,10几匹马已经快长大了,然而只有各个部长和将军有时骑着它们来回走动。而拖拉机,则主要用于1-3号农田。
“你是否考虑过配置交通工具的代价?”将军问。
李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为了圣地。”
将军思考了片刻,突然眼中灵光一闪,不过人们没有发现。
他空洞地笑了一声。
“表决开始。”
将近一半的人举了手,赞成此提案,而将军扫了一眼。
“提案通过。”
阮和李一样是黑发黑眼,他站起来,阐述了剿灭狼的提案。
“配备交通工具是为了节约时间和生产,而剿灭狼是为了圣地的安全。”他说。
大部分人举了手。
将军扫了一眼。
“这个提案很有价值,值得商榷,不过要等到未来才能顺利实施.......”将军冷笑着回答。
Part4
第二年春天来得格外晚,三月份,积雪仍随处可见。
16岁以上的人已经骑上了马。
而以撒仍然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走路速度更慢的孩子无法骑马,而年龄更大体力更好的人反而用四条腿来往于圣地各地。
直到有一次他骑上马,腿被马的身体撞的生疼。
阮答应下午以撒放学后教他骑马,由于去年那个事件,好多学生在冬天已经荒废了学业,也许以撒需要推迟毕业的时间,他身边的作为总是空着,但从来没有人注意。
上课时,以撒开始注意听课,语法作业和算术逐渐变得简单,他只有一个愿望:从初级学校毕业,升入高级学校。
随着天气逐渐变得温暖,人们劳动起来也格外有干劲,圣地在变得越来越好。
每天一成不变的生活,只求那日的灾难不在发生。
一天放学后,以撒搓着手走出学校,发现同学们兴奋地望着天空,兴奋中带着一丝恐惧。
天空中,有像鸟一样的物体飞行,并发出轰隆的响声。
“都给我去吃饭!”18岁的高大卫兵惊慌地驱散这些孩子们。
奇怪的是,第二天阮的提案似乎实现了,大一点的孩子每天进行更多的射击训练,可没有进行正式的剿灭狼的行动,卫兵把两支冲锋枪安在了拖拉机上,发明出一种威力极大的武器。
耽于骑马的人们发现,在马上面使用棍棒更顺手,甚至有人在废弃的仓库里找到了有些生锈的长刀。
那些将近20岁的成年人每天骑着马穿梭在丛林间,用刀锋在树上留下了许多划痕。
圣地内和往日一样平静,直到那个清晨来临。
四月到了,圣地内再也看不见春天肮脏的积雪了,每天早上起来,以撒都感到浑身充满力量。
以撒被一阵从未听过的巨大爆炸声惊醒,迅速冲出房间,发现其他人也冲了出去,脸上带着惊愕与害怕,手里拿着武器。
以撒的手渗出了汗,湿漉漉的手碰到了包里的M1911手枪,使他微微安心。
“围墙破了!”不知谁说了这句话,犹如在人群中引爆一颗炸弹。16岁以上的人骑上马飞驰赶往围墙,以撒看到了将军坐在拖拉机上,他第一次见到将军如此惊慌失措。
围墙真的破了,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保持警惕!”将军吼道,声音微微发颤。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那个窟窿。就像夜晚的大会上位于人群边缘的人望着黑暗的丛林深处。
几个动物。
以撒这样想,他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动,也许是熊。
即是是熊,也会瞬间死在倾泻的小块金属下。
“是人类!”诡异,惊慌,兴奋,复杂的叫喊声令空气震动。
几个成年人,男人,他们没见过的人,身穿相同制服的人,手里拿着枪的人进入了圣地的领域之内,警惕地举着枪。
以撒看见他们都是一样的外表,一样的金发,简直无法理解。
其中一个外来人举着喇叭,用他们听不懂的语言喊话。
将军突然咆哮着,用着似乎和外来人一样的语言,接着用世界语激昂地喊着。
“圣地的人们啊!保卫你们的家园,消灭侵略者!”
位于人群前面的青年人举着刀,驾着马向前冲去,身后的人一齐射击。
枪声几乎震聋了以撒的耳朵,他早已打光了M1911的子弹,那几个外来人倒下了,然而一个圣地骑兵也死在了枪弹下,脑浆飞溅,不知道是死在谁的枪口下。
“胜利了!”人们大声呼喊,可几秒钟之后,围墙就被撕开了一个更大的口子。
一个被钢铁包裹的巨大车辆驶入圣地,圣地人毫不畏惧,继续射击,却发现子弹根本伤害不了它。圣地的拖拉机战车也投入战场。
巨大车辆的前段有一个长长的管子,黑洞洞的管口对着他们,管子下方的机枪无情地扫射着,圣地人倒下了一个又一个,瞬间,去年那件事的恐惧重新顺着记忆了河流漫上来。
管口发出巨响,一颗炮弹击中了初级学校,爆炸产生的冲击波掀翻了人,木屑飞溅。
“将军万岁!”人群最终没有溃散,向坦克狂奔过去,坦克后面的士兵用AK-74突击步枪精准地射击着。以撒丢下M1911,捡起一支波波沙冲锋枪,波波沙冲锋枪很重,以撒盲目地向前射击。
他惊恐地发现,大部分年龄较大的人已经倒下了,一个士兵的枪口对准了他,他本能地扔下枪,双手上举。
结果士兵没有开枪,一些孩子学着他的样子,免于死在枪口下。
望着满地的尸体,以撒开始呕吐,阮的尸体压在马尸下,施泰因狂暴地扫射。
一瞬间,停火了。
圣地充满了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个军人清点人数,圣地还剩下800人,大部分16岁以下的人还活着,可还是死了数以百计的人。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以撒望着车窗外,那是他此生从未见过的景色,超出了他的认知。
终章
尼古拉耶夫斯基正面临战争罪,反人类罪的指控。
在国际法庭上,他申请辩护。
“我经历了数场战争,也看见过无辜的人被迫害。人类的兽性在一部分人中扩大了百倍,一个人,仅仅是一只野兽,而一个帝国,是最可怕的死亡之神。人类在自相残杀中缓慢的前行,皇帝在尸堆上戴上皇冠。”
“唯有彻底改变人类的本性,才能避免人类的灭亡,去年,我杀死了几十人,和华莱士,所以你们称我为屠夫,而这时,外面正发生着更大规模的,自诩正义的残杀,到底谁犯下了战争罪?”
“四月,连孩子也死在我祖国士兵的枪口下。”
“我采用了他们用过的办法,将可能造成危害的人清除,所以我杀了华莱士。”
法庭沉默了,审判人员冷冷地说:“可你最终成为了一个暴君,让孩子们拿着武器杀戮。”
“是啊,所以我失败了。给人们发武器,一是为了面对野兽时自卫,二是防止外面的威胁——来自你们的威胁,所以我推迟了歼灭狼群,为的是有理由全民持枪。杀人的武器,本就不应存在。”
“由于你的幻想,1200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活下来的人难以在外界生存,经常用吼声表达感情。”
“好......我认罪。”
远东丛林,围墙已经全部被拆除。
这件事被彻底封锁,知情者害怕人们知道这件事的反应。其他的关键细节,连政府也无法得知。
20年后。
“然后呢?”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