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六、耀眼的男孩
江月最初刚转学来的时候,二年级三班持续热闹的一段时间。
下课铃声一响,一拨一拨的同学就往三班挤。男生们相互间传递着这样的信息“听说三班转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而女生们则更多的是怀着质疑男生的态度跟着凑热闹。
初来乍到的江月安静的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周围的光影仿佛都被调暗,柔和的光打在她的侧脸上。
“不就是白一点嘛,男生真肤浅。”女生们小声的嘀咕着,心里却是另一番叹息:
哇,鼻子好挺呀!
她偷画了妈妈的口红吧?
长发又黑又亮,好羡慕!
人们很容易被美丽的事物吸引,包括美丽的容颜。更为有趣的是,这种本能的欣赏,不分国度、性别和年龄。这不,对于江月的到来,三班的男生们难得的一致起来,集体产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自豪感,男孩子们仿佛瞬间生出了能够征服世界的强大力量,来保护他们集体里最美丽的女子。
女生们的欣赏需要安全距离,这种距离的远近因人而异。安全距离近的女生们对江月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们主动而热情的找江月说话;而安全距离远的女生,她们喜欢遥远而美丽的电影明星,却绝不会承认身边有人能配得上“美丽”这样的词语。
杨笛和柳文就是这种安全距离远的女生。
江月初到三班时,也许出于惺惺相惜,最先注意到的同学恰恰是杨笛和柳文。但江月很快就发现了她们的敌意。
杨笛和柳文是班里的一对姐妹花,杨笛是柳文的表姐。她们像院子里的两朵长在一个枝上的玫瑰,一朵红,一朵白,骄傲恣意。玫瑰虽然很美丽,但是花枝上的刺好似呲牙咧嘴般的锋芒毕露,总叫喜欢它们的人望而生畏,只好远远的观赏它们的美丽,陶醉于它们的花香。拿杨笛和柳文与玫瑰类比,貌似也不算贴切,因为玫瑰的刺面对所有人,而杨笛和柳文是有针对性的。
比如,轮到杨笛值日收作业的时候,常常会“忘记”收江月的作业。比如,上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女生们围在一起聊天,柳文总爱打断江月的话,然后一唱一和的与杨笛另外开启一个话题。比如,外婆给江月买了一双女生们流行的包头洞洞凉鞋,大部分女生都穿着一样的白色凉鞋,江月却喜欢粉色,而杨笛和柳文就在女生当中有意无意的聊起颜色,“粉色是很土的颜色啊”。比如,江月说话时声音轻轻的,杨笛和柳文就觉得江月在装斯文,“太做作了”!
江月并不是逆来顺受的孩子,假如在橄榄遇到这种情况,哪会让对方无端端的找茬占上风?也只是假如,江月在橄榄并未遭遇过这种情况。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又有些手足无措。很长一段时间,江月都沉浸在寻找原因和想办法化解的漩涡中。
可是江月越是渴望融入她们,她们就越是变本加厉。江月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那就是保持友好和谦让。
江月试着主动的打招呼,找她们聊天,附和她们,讨好的配合她们完成老师交待的任务。这是江月所能想到的最友好的方式。但是,江月渐渐的开始讨厌这样的自己,有时候在家看电视,里面出现那种点头哈腰的角色,江月立马产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耻辱感。而且,她察觉到杨笛她们看她的眼神从以前的敌意变成了看不起。
杨笛柳文她们并没有因为江月的主动示好而改变她们对江月的态度,反而更加肆无忌惮。
国庆节放假前一天下午,班主任给江月布置了一项任务:找几个粉笔字写得好或者画画好的同学,在放假前完成一个黑板报。
江月找了几个平时这方面比较突出的女生,包括杨笛和柳文。女生们都爽快的同意了,吱吱喳喳的讨论起怎么排版、使用颜色和画图。
放学时,终于盼来解放的同学们像逃离危险地一般,呼呼啦啦一下全往外涌,生怕慢一点就会被落下。而江月约好一起出板报的几个女生,也不知是否太兴奋以至于忘记了任务,也跟随着这股兴奋的浪潮迅速地离开了。
刚才还喧闹沸腾的教室,一下就空荡了。只剩下江月一个人,在这空荡中显得孤零零的。如果这是一部电影,此时特别适合播放一首二胡配乐,然后江月在这凄凄惨惨戚戚的氛围中默默流泪。
可生活不是电影,江月竟然没有哭,她的泄气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倔强,她端起粉笔盒往教室后面走去。她的背影有些无奈。
这时,教室的灯亮了起来。江月回过头,发现凌一川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我下午在卫生间门口,听到几个女生在讨论你放学要一个人出板报,所以我来帮帮你。”
原来如此。
板报事件后,江月最大限度的避开与杨笛和柳文的正面接触。
外婆家和杨笛柳文家住一个方向,江月每次放学都在学校逗留一段时间,等她们先回家了才慢腾腾的回去。江月再也不加入有杨笛柳文的聊天,即使无法避免的集体活动,她也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杨笛柳文却开始在女生中散播江月仗着班主任的宠爱,骄傲清高,不合群的谣言。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带着江月读三字经,其中第一句就是:“人之初,性本善。”江月曾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在她困惑了:杨笛柳文她们还算是善吗?她江月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她们这样“惩罚”?
因为嫉妒吗?可是杨笛柳文是漂亮的女生,在班里总是众星捧月。因为不友好?至始至终江月都保持着友好和谦逊的态度。或者仅仅是不合眼缘,横竖看不顺眼。那保持距离,不闻不问就是了,为什么要咄咄逼人的挑衅?
这些成为了江月的烦恼。而紧接着发生的事,让江月直接爆发了。
由于外婆和凌家的关系,江月和凌一川关系一直很好。有些什么小事情,外婆和凌叔叔就就让江月和凌一川在中间传个话。就这样,江月和凌一川常常下课互相传个纸条。
说起来也是奇怪,这个学期男生和女生好像被谁下了令似得,纷纷的划清了界限。男生只和男生一块玩,女生只和女生一块玩。江月这样的“不遵守规矩”的孩子,被孩子们思想的“纪检委”盯上了。
这天下午,凌一川给江月传了张纸条,正好被眼尖的柳文看到。柳文迅速招来几个女生围在一起嘀咕起来,她们显得很兴奋,那种兴奋让人想起猛兽发现猎物时的样子。
放学后,柳文和杨笛带着几个女生将江月堵在教室一角。
柳文扬起尖尖的小下巴厉声的冲江月叫:“把纸条交出来!”
语气透着满满的自以为的替天行道,江月秀气的嘴巴紧紧的闭着,一言不发。眼前的形势,她只能选择沉默来表达她的不屑和反抗。
杨笛见奈何不了江月,示意众人:“我们直接搜她,把纸条交给老师!”
女生们要搜江月,江月梗着脖子挺直身体,用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的声音大喊:“你们敢!!!”
话音未落,江月已将口袋里的纸条放进嘴里嚼着吞了下去。同时,江月手脚不受控制拼命的推开围着她的同学。女生们被江月的举动惊住了。后来,她们是怎么散去的,江月全都想不起来了,她只是有些昏沉。
同样昏沉的还有教室外面的渐次亮起的路灯,给冷冷的夜色披上薄薄的暖黄。晚风吹动江月有些凌乱的发丝,她从心底缓缓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畏。
【下一章】八、学校的江湖(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