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原话时我还是个没怎么经历过饮冰光阴的毛头孩子,纯粹是被其中蕴含的那股隐晦难言的伤感勾起了文艺青年的味蕾,从此忘不掉。
中学时考试失利了想到这句话,情场失意了想到这句话,连看到什么不可理喻的令人发指的新闻事件了也时不时把这句话拎出来发发牢骚。
现在想来确实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掉书袋行径,只不过安慰了自己稚嫩的没有冰雪交加只有热血澎湃的小心脏。
反倒是心境越来越平和的现在,我开始又一次频繁想到这句话,不是关于饮冰室主人,只是关于我看到的某些起起伏伏。
《目空一切的那种爱》里王小波写:“我越来越认为,平庸的生活、为社会扮演角色,把人都榨干了。”不知道是不是谁都有那么一段时间,讨厌平庸的生活就像厌恶一个两个月不洗头的邋遢鬼,总觉得自己的时光被消磨了被浪费了,总觉得自己是来改变社会的却在被迫适应社会的种种不合理不公平之处。
那个时候,我们都把自己当成了游吟诗人或者浪漫骑士吧。
不得不承认,曾经不名一文的我也异想天开过,想放一个震动京城的大炮仗。
想讲一个故事,关于我的一个老朋友。
少年的时候,我曾经逢人便说自己只崇拜韩寒,是他的脑残粉。虽然那个时候为了炫耀几乎读了他的所有书,但平心而论我的喜爱大部分只是建立在那些肤浅的标签上的。
我的老朋友,她转学来时背了一首我们都没学的春江花月夜,让全班记住了她。后来我知道,她也喜欢写写小文发发牢骚。
你知道那种两个没什么文化却装文艺的人找到知音后的感觉吗。至少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们是惺惺相惜的。
一起讨论那些过于早熟的话题而不觉得羞耻,一起回忆读过的小说,对离我们遥远无比的作家们评头论足。
我以为那时的我们棱角分明,热血难凉,即将走向光芒万丈。
可是梦里的玩世不恭的大炮仗,现实中总会被时间、被耐心、被各种不得已浇灭火花。
毕业之后,我鼓起勇气也没有得到喜欢的人。
之前考虑了很久的非常幼稚的自由写作,我想了一晚上,最后被自己毙掉了。
我决定老老实实去读书。
我还是太怂,没有想到养活自己的万全之策,连豁出去的勇气都没有。
在我读书,考大学,素面朝天的日子里,我的老朋友似乎只存在于我的好友动态里。
我看着她或野性或温婉的妆容,长长短短的头发,不同的定位和不同的局,和偶尔文艺矫情的句子。
只有最后一件事,是我能读懂她的地方。
她从未放弃自己的棱角,她成功的比我更早的在成人世界里混得如鱼得水。
我甚至觉得这个靠妥协得到安稳生活的自己不配再打扰她。
直到去年冬天七仔邀请我加盟,我们开始做公众号 。
我翻看自己的联系人列表,第一个想找的人居然是她。
纠结了好几天,我终于还是发送了第一条消息。
我说,哥,在吗,我最近在做一个公众号,你最近还写东西吗,求投稿。
我发了一个贱兮兮的小表情,这是我们的相处方式。
其实我的内心是忐忑的,你能理解那种有一天心血来潮挖出自己几年前埋下的心愿瓶的感受吗。
激动,熟悉,期待,小心翼翼。
不一会儿她回我了,是吗,你在做什么公众号呀。
我说,就是我们几个朋友一起写文章的小号,不过以后前途无量,哈哈哈。
她回,我看了你们的推送,哈哈,加油。
顿了一下,她又回了一句,哥…现在不写那种文章了,不过买房子可以找我。
我想,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面对面交谈,我肯定会匆匆忙忙抓起手边的饮料,装作口渴的样子堵住自己的嘴。
但是隔着屏幕我们都得是健谈的人,继续了几句寒暄,我们彼此祝福,说了回聊。
之后的几天里,我的脑子像倒带一样不停地循环着那时年少轻狂的我们,说过的无法无天的梦想。
究竟谁才是那个依然热血的人呢。
我的老朋友,那个和我共同向往着快点成熟快点浸泡在所谓的社会里的姑娘,她做到了,因为她足够勇敢。
可我太怂了,我只是为了不去卖房子而遵从了主流的意愿,在这儿写几个小破字告诉别人我所理解的生活。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热血,究竟是年少时的冲动,还是妥协后的不放弃。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尘埃落满星球,也有星星升上天空。我常常不知道自己处在哪里,半空中还是大地上。
但不管在哪里,不管是何时,我希望那个自己都是热血的。永远不要像温水妥协,永远不要成为自己讨厌的那种人,永远不忘我也曾失望过,永远相信从今而后,我必将走向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