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天性胆小的人,前段时间睡眠不好,整夜几乎都处在浅睡眠中,就更是胆小得近乎有些神经质了。
窗外如果有声音传来,犹如一只手拨动绷紧的琴弦,哪怕只是轻轻的一触碰,大脑皮层的神经就被这声音振动,瞬间清醒。又有一些神经,就如章鱼柔软又敏感的触角般,开始努力向四处去寻觅这声音的出处,并开始发散开敏锐的幻想,在大脑里勾画那声音出处的种种画面图像……
当然,一般来讲都不是什么好的画面内容,大多是让人胆怯甚至毛骨悚然得不敢再入睡的画面。
除了有一次是真的小偷发出的声音外,其余的惊悚都是自己惊吓自己的联想而已。
昨夜又是如此——
中途被窗外的声音惊醒。细听声音并不大,简短、清脆的窸窸窣窣声音,好似屋檐上的雨滴打落在芭蕉叶上。可后花园没有栽芭蕉树呀。又好似轻盈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叶片被压碎压扁的声音。声音听起来似乎有节奏,但断断续续又似乎随性而为。
期间暗示自己这是很正常的声音,虽然搞不清楚缘由,不至于有什么危险和威胁。就强迫自己继续睡。
却再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的烙饼。
我干脆开了灯听音乐,音乐听烦了又听书。一两个小时过去了,睡意还是全无,反而在声音间歇的空白处,窗外的声音又倔强的、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里。
心里开始越加烦闷起来。
一个本该属于美梦的夜晚又被清醒浪费了。
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一个故事,清乾隆五十九年,诗人张问陶的寓所遭小偷光顾。
事后,诗人专门作了一首诗曰,“平生有天幸,遇贼亦不俗,留我杖头钱,舍我瓶中粟,倏然如采东篱菊,篆隶丹青三五幅”。
读来让人忍俊不住。
诗人到此还觉不够。最后还向小偷发出邀请,望再来一起饮酒论文:“我有一壶酒,可以消长夏……倘肯重来悄语细论文,不妨大家同饮西窗下”。
由此可见诗人好雅兴!
诗人好胆量啊!
不知道那个贼是否来跟他同饮西窗下没有?但诗人的雅兴和胆量可见一斑。
窗外的声音还是那样时断时续的响。凌晨五点左右,传来附近人家启动汽车的声音、说话咳嗽的声音。有一俩车从路上隆隆的开过去,接着更多的嘈杂的声音传来。朦朦胧胧的天色也越来越亮了。
突然,我听见窗外传来稚嫩的小鸟的啾啾声,顿然明白,那惊跑了我一夜美梦的声音,是刚刚做母亲的鸟妈妈照顾小鸟一夜的辛劳啊!
——2017年11月1日清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