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八七版的《红楼梦》看了数遍,惊叹那时候的人还能严肃而敬业,把表演当成艺术。于是就想,刚刚从红色中国过来的人,按理说和贾宝玉林黛玉的时代几乎没有可联系的地方,“革命”话语仍存,能塑造出基本接近原著的形象,真是难为他们了。
比较而言,当下的人,应该说更容易体会《红楼梦》的实质,生活中“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见得多了,“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也听到看到了不少,按说今昔之感,盛衰之叹,怎么说都要比1987年更切近红楼,怎么反而搞出来的是把观众都想象成弱智而欺瞒?
此为一大不解!
2,王熙凤这个人我是很不喜欢的。她的巧言取笑,机智幽默,长袖善舞固有过人之处,对待尤二姐的穷追不舍直至毙命,其残忍就不是一个善妒能涵盖的。对待贾瑞的骚扰,以她的地位和才智,完全可以给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糊涂青年义正辞严的警告,绝了贾瑞的邪念,本来中国有长嫂比母的传统,“开门教子”,善莫大焉。一个贾府的实际管理者,连那么一点厚道和仁心都没有,自身下场的悲惨,贾府趋于没落,就是情理中的事情了。
所以我常说,看一个人,一个集体,一个政党,不要光看他高榜得中、日进斗金;不要光看他赫赫扬扬、满腹经纶;不要光看他呼风唤雨、八面威风。还是看看他或他们,除了表演的成分,是否还有那么一点诚意仁心。如果没有,八百里阿旁宫,“楚人一炬,可怜焦土”,历史上如此,现实中也正在如此!
3,小时候看《红楼梦》,感觉贾母只是一个成天乐呵呵的老太婆,就知道偏爱孙子,吃喝玩乐。看了近年一些人写的红楼解析,出于对权势和财富的过分仰视,对所谓大户人家“教养”的自欺欺人的虚饰,给贾母无端地贴上许多烫金奖状。近日读王蒙解读贾母的文字,贾母在听到贾赦意图霸占鸳鸯的时候,她的不安全感暴露无遗,一顿乱骂,搞得大家莫名其妙。还有抄检大观园时给探春说的那段话,王蒙用了“凶恶”二字。
我想,处在贾母那样的地位,那样的文化环境,那样的时代,任是谁换在她的位置上,也难做到更好。总而言之,还是那个时代出了问题,那个腐烂的制度,霉烂的文化出了问题!
现在过分鼓吹国学,其实,大家只要看看《红楼梦》,那么多青春年少的人,爱情不能实现,人格没有尊严,生命随时可以被摧毁。封建社会,传统文化,到了《红楼梦》的时代,实在是走不下去了。好人们没有出路,坏人们也纷纷败亡。看来就不止是个人品德和能力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