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啃完了《狂热分子》,读完之后我发现读这本书的潜在原因可能是我怀疑对赛斯书的热衷属于某种群众运动,当然结果并不是。
本书主要探讨群众运动(宗教运动、社会运动、民族主义等)的一些共同特征,主要从群众运动本身及参与群众运动的人群两个方面作了论述与探讨。本书初版于1951年,作者埃里克·霍弗(Eric Hoffer)因常年从事码头搬运工作,学问成就多靠自学,被誉为“码头工人哲学家”。
对于本书,你即会为作者独特犀利的洞见所折服,也会因作者是如此沉浸执着于所属时代的狭隘与标签化而引起的理解障碍所烦恼。
本书主要探讨群众运动的积极阶段——由“忠实信徒”控制的阶段的一些共同特征。而“忠实信徒”是指具有狂热信仰、准备好随时为一件神圣伟业牺牲的人,也被称为潜在皈依者或狂热者。
本书从“忠实信徒”的人格特征出发,认为“忠实信徒”普遍具有失意感,而有失意感的人又普遍性的否定自我、否定现在。因为我们都有一种倾向,那就是到自身以外寻找解释自身命运的理由,而有成就感的人会把世界看成一个友好的世界,失意者则乐于看到世界急遽改变。正如梭罗所说:如果一个人生了病,无法发挥身体功能,甚或是肠子痛……他就会动念去改革——改革世界。而群众运动恰能满足失意者的心理倾向,重生的渴望,借由通过认同于一件神圣事业而获得自豪、信心、希望、目的感和价值感。因为对失意者而言,对群众运动的热衷,不在于它可以满足人们追求自我改善的渴望,而在于可以满足他们自我否定的热望。
失意者的主要构成之一为:心怀不平的“穷人”,最有失意感的不是那些从早到晚都要为最起码的生活操劳的人,因为这些人不会有时间、心情去悲愤或造梦。而是那些新近才陷入贫困的“新穷人”中,现实与预期不符,在一种理想状态看似伸手可及的时候。
其二是分崩离析的家族、部落、国家——即不处于某个紧密团体的一份子。一个新兴群众运动赖以吸引和维系追随者的,靠的是把失意者融化到一个紧密无间的集体中,群众运动反对的可能不是它本身的专制或者邪恶,而是他的软弱无能。
其三是书中定义为永久性畸零的人,具有先天缺陷而造成理想无法达成的,尤其是那些有创作渴望却无法满足的人。
期间作者犀利的指出群众运动之所以吸引失意者,是因为对失意者来说,不用负责比不用受约束更有吸引力。对于失意者而言,自由是个讨厌的负担,“自由对失意感的加深作用不亚于舒缓作用……自我若是软弱无力,再多的自由又有何用?”
依据“忠实信徒”的人格特征,作者推论:群众运动无论团结还是自我牺牲精神都需要以自轻为前提。而所谓的自轻,即是塑造更多的失意者人格,否定自我、否定现在等。有几个方法可以做到这一点:把他彻底同化到一个紧密的团体;赋予他一个假想的自我;灌输他一种贬抑“现在”的态度;在他与真实世界之间假设一道帷幕;通过诱发激情,阻止个人与其自我建立稳定的平衡。
本书多次强调:完全放弃自我是达成团结性和自我牺牲的先决条件。而群众运动的最大功能在于促进追随者团结行动和自我牺牲精神,而狂热者(忠实信徒)永远会觉得自己不完整和不安全,他无法从自身——也就是他排斥的“自我”那里获得自信,而只能从它凑巧碰上和热情依附的神圣组织得到。对他而言,他真正重要的不是他所依附的大业的本质,而是它渴望有所依附的情感需要。
同时群众运动可以不需要相信有上帝,但不能不相信有魔鬼,海涅说过,基督宗教的爱所无能为力的事,可以靠一个共同的仇恨做到。而恨意源于自卑,而自卑可以让人产生“能想象得出最不公正和最易作奸犯科的激情,因为它对于那谴责他和让他认识自己的缺点的真理,心怀切齿痛恨。”
群众运动一般都是由言辞人为前驱,由狂热者实现,再由行动人加以巩固。而言辞人之所以无法引导群众运动就在于“群众渴望的其实不是自我表达和自我实现的自由,而是摆脱自主存在这个不能承受之重的负担的自由”;“旧政权让群众不满的不是它的邪恶,而是它的软弱,不是它的压迫性,而是它无法把人们敲打成一个坚固有力的整体。言辞人打动群众之处不在于他们揭示出现秩序的卑劣,而在于揭示出它无可救药的无能”。而作为前驱的言辞人的悲剧根源在于,“不管他们有多么讴歌群体行动,本质上都是个人主义者,它们相信有个人幸福可言,相信个人判断和原动力的重要性,但一个群众运动一旦成形,权利就会落入那些不相信也不尊重个人者之手。他们会得势,主要不是因为漠视个人让他们敢于冷酷无情,而是因为他们的态度和群众的激情是完全一致的。”
通俗的说:群众运动的本质是迎合失意者的埋葬自我的想法,而运动兴起的原因,本质上不在于理论的强度,而在于人们是否有足够放弃自我,从而促进团结和行动一致。
最后用作者本人的话作为结尾“本书并不是一部权威的教科书,它是一部思考之书,并不避讳提出一些片面的真理,因为有时片面的真理也可以开辟新的思路,帮助架构一些新的问题。白芝浩说过:为了阐明一条原理,你必须夸大很多事情而又略去许多事情。”从这个角度出发,本书不失为一部经典之作,为理解我们当今社会也具有借鉴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