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明晃照在眼前,凤九睁不开眼睛。抬手挡了一挡,她眯着双眼不停地眨着。泪水湿了眼眶,止不住地流。远处一团刺眼的白光中有一个紫色的身影,即便完全看不清他的容貌,凤九也知道那是谁。
“东华……”
她隐约见了他抬起的手。
“东华……”
凤九随即伸出了手,可那个身影却远在天边,她根本无法触及。眼睛痛得厉害,凤九只得拼命地眨。抬起袖子胡乱地擦了一下水泽,待再启眼时便见了衣袖上骇人的血迹。凤九傻了,慌乱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染了一手的血腥。颤抖着双手,凤九不知所措。来南荒的路上,姥姥提起过她在九嶷山中的蛇毒并不是一般的蛇毒,按照墨渊上神的说法,那一剂蛇毒来源于缈落。且这蛇毒诡异得很,看似拔清,却是潜伏在体内伺机爆发。据说当年在战场之上,帝君控法时才突然毒发,险些酿成恶果。那么现在东华已是在妖族,也就到了她该毒发的时候了。凤九定了定神,闭上眼睛细细寻思了一番为何自己会在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她还记得同姥姥和老凤凰一起去柴房,见着三殿下被绑在柱子上。然后……然后她便醒在了这处。这处,委实像是梦境。可若是梦境,她为何还能灵台清明地思考问题?凤九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已经飞升了上仙,是以才变得比较本事了吧!若这是梦,那么眼下她流出血泪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她是要醒来的!想到这处,凤九安了安心,遂背过身去抬起袖子又擦了擦脸。她觉得自己满脸是血的形容还是别让东华看到得好,委实不太得体。仔细抹了几下后,凤九方才察觉眼前的景色挺眼熟。背后的白光扯着地上的影子,凤九决定还是不要回过头去。反正那个帝君不过就是她梦里的罢了,没什么好稀罕的。这里是青丘,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往生海该就在前方不远处,凤九遂迈了脚步。且容她先洗个脸整理下仪容吧!
清凉的水划过脸颊,凤九深吸了一口气。锈味已是消散,阵阵桃花馨香取而代之。她觉得整个人清爽又舒服,连眼睛都不疼了。若是现在能让她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裳,那她便就别无他求了。起了身,抖了抖衣裙,又拍了拍裙摆上的尘土,凤九便朝着狐狸洞去。不知在这个梦境里,她的闺房内是否有干净的衣裳可以换洗。
微风卷起她鬓角湿濡的发丝,拂着她不施粉黛也美得让人窒息的脸。脚下零星飘来了几片粉色的花瓣,奶奶说那几株桃树是四叔出生后的第二年,老凤凰在这处种下的。那时候凤九还小,只当那老凤凰是吃撑了闲来无事,所以才大老远地从十里桃林跑来青丘挖坑种树。后来四叔跟着去了十里桃林,也没叫她注意到其中的蹊跷。现在在这梦境里头,百无聊赖之际细细琢磨后凤九才恍然大悟。这老凤凰还真是厚颜无耻到令人发指,那时四叔才是个两岁的奶娃娃啊,居然就叫他生出了如此不要脸的歹念来。他这么老牛吃嫩草还吃得心安理得,实在叫她不耻!看看水沼泽时候的折颜,虽然八卦了些,但还挺正人君子的。也不知道后头那十几万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厚脸皮的神仙!复又一叹,折颜跟东华走得近,被带歪了倒也不算稀罕。不过同样是跟东华走得近,墨渊上神怎就丝毫不受影响,依旧板正刚介到叫人不敢妄为。神仙和神仙果真没有什么可比性!凤九瘪了瘪嘴,踏入了狐狸洞。
“迷谷?”
她随口喊了一声。声音来回荡在石壁间,叫凤九觉得冷飕飕。看来迷谷并不在。这样也好,免得他见了她浑身是血的模样又要大惊小怪了。凤九径直往自己的闺房去。不知为何,自踏入这狐狸洞的那一刻,心中便起了淡淡的忧伤。她垂着眼帘,有些走神。
这狐狸洞是借着大山凿出来的。小时候听奶奶提起过,白家本有一座挺阔气的府邸立于往生海边。可有一年,不知是得罪了哪位布雨的神仙,青丘暴雨不断,往生海泛滥成灾,那座府邸便不幸在涛涛奔流的洪水中散了架。那时候奶奶正怀着姑姑。爷爷带着奶奶,领着四个叔叔一同逃了出来。堂堂七尺神族好男儿,怎可让一家老小无家可归!于是爷爷便请了一群青丘的狐狸来帮忙。爷爷将妻儿暂且安顿在孚觅仙山奶奶的娘家那处,遂领着狐狸们开始凿山,誓要造一座叫洪水都冲不垮的府邸来。也就是在那时,爹爹才认识了娘亲。据说当时爹爹追娘亲追得可勤快,但姥姥看不上爹爹。与其说是瞧不是爹爹,倒不如说姥姥对爷爷有些偏见。至于为何会有这么一层膈应在,奶奶没有往下说。只搪塞道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她一个奶娃娃不需要知道。虽然那时凤九只是一头奶狐狸,但已是一头好奇心极其旺盛的奶狐狸。于是她便去问了姥姥。遥记当时姥姥义愤填膺地同她解释,说当年四海八荒打仗的时候,爷爷差人潜入她的寒洞偷东西。遣的也不是别人,正是这孚觅仙山上有头有脸的她的祖姥爷。偷的还不是普通的物件,是她养在仙洞中的两块萤石。那时,姥姥一把年纪了才刚嫁人。是以用洞中的仙气滋养了两块白色的石头,盘算着若是日后生个儿子便给他将来娶媳妇儿用,若是生个闺女便拿来给她当嫁妆。不想崽子还没来得及怀上,石头就叫人给偷走了。这老不要脸的偷了她的石头也就罢了,后来还让他的儿子来拐走了她唯一的闺女。这等偷鸡摸狗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心安理得,委实身斜影歪,能成什么大器!可孰料凭着这件贼事,那九条尾巴的白狐狸竟在东华帝君处得了器重,后来还承了狐帝之位。说到这里,孚觅仙母气得直磨牙。而凤九却是愣了半晌。爷爷可是青丘的传奇人物,怎到了奶奶嘴里却成了个拿不上台面的小人!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了,因为姥姥提到了东华帝君。只可惜除了这件道听途说的事外,姥姥对帝君也是一无所知。是以,便也无法满足她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再说回那狐狸洞的建筑历史。因是在山体上生生凿了个大洞出来,因此凿山之事如同蚂蚁搬家,百来头狐狸凿了足足三百余年才成了形。本是斗志昂扬的爷爷在经历了这三百余年枯燥乏味的重复劳动后,也已消磨尽了耐性。在府邸上花费了大量劳动力的爷爷觉得再这么下去委实不大好,颇有那么点以权谋私的官僚主义作风。是以,原本信誓旦旦要将这狐狸洞造得如同昔日白府那般光鲜的爷爷,在狐狸洞初具雏形后便下令收手停工。简单收拾打扫了一番,只添了些必要家具摆设后,爷爷便将妻儿接了回来。这狐狸洞,成了名副其实的狐狸洞,同隔壁灰狼弟弟家那个天然雕饰的狼崽子洞其实无甚太大的区别。巨大的落差叫四位叔叔加上年幼的姑姑很是不习惯。爹爹本就不愿回来,是以便索性日日往孚觅仙山上跑。去一回便挨一回揍,却是锲而不舍,颇有些越挫越勇的趋势。后来,娘亲便经常跟着爹爹来狐狸洞玩。有娘亲陪着,爹爹倒也不那么嫌弃这寒酸的住处了。再后来,狐狸洞就迎来了喜事。
爹爹还真是厚脸皮!而她小小年纪便晓得要追着帝君跑,想来也是得了爹爹的遗传!想到这处,凤九勾了嘴角,甜甜地笑了。
行至自己的闺房门口,还未抬头便见了熟悉的紫色衣角以及下头若隐若现的暗紫色云靴。凤九一怔,遂猛地一抬头。紫衣银发,仙姿玉立。这四海八荒,有此等仙容的,除了她的东华帝君,再无他人。凤九启了唇,欲唤他却是出不了声。只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梳妆台,遂在一堆书信前停留。他宛若星辰的双目凝视着那一封封书信,神情专注仿佛是在校注佛典。最后,他执起了其中的一封。远远地,凤九便见着上面偌大的一个“等”字。这是她的字迹,她自是认得的。可这究竟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情?凤九在灵台中搜寻了很久,却寻不到任何踪迹。清冷的面容依旧无波无澜,只是握着那张信纸的手在半空中顿了许久。许久过后,紫衣尊神将它连同其余的书信一并纳入衣袖。他转了身,叫凤九吓地赶紧朝后退了几步,贴到了门外的石壁上。熟悉的白檀香自若有若无变得清晰可闻,她知道帝君这是要出她的闺房了。她该怎么同他打招呼?凤九犯了难,虽是在梦里,但她也还没准备好同记忆完整的他打招呼。紫色的云靴出现在了余光中,凤九的心跳到了嗓子眼。紫衣尊神踏出了她的闺房,从他面前走过,好似她根本不存在一般。凤九愣在原地,难道帝君看不见她?石壁的冰冷触感从背脊一直窜到天灵盖,凤九打了个激灵,遂摇了摇头。这是她的梦,帝君看不见她也是正常吧!凤九有些失落,遥记在历天劫之前,但凡梦见帝君,帝君都能看见她。他会听她倾诉,陪她说说话,有时还能抱一抱她。眼下这个梦实在有些不同寻常,这不同寻常从一开始的血泪便就初见端倪。凤九一阵唏嘘,缈落的蛇毒委实厉害得很!回过神,凤九赶紧跟了出去。
出了狐狸洞,她左右张望了一圈便见着了那紫色的背影。他正往山上去,那个方向,是炎华洞。墨渊上神已经从那处坐起来好多年了,也再未有回来过。帝君去那处所为何事?凤九好奇得紧,便也就加快步子跟了上去。紫衣尊神闲庭信步,凤九也只得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虽然帝君好似看不见她,但她也不想再像从前那样总是一不留神便撞在他的身板上。东华精瘦,撞上去其实挺疼……不知不觉便到了炎华洞。遥遥一望,凤九就看见洞口布了仙障。她纳闷了,难道墨渊上神又回来了?再走近些,便发现这仙障上头她自己的仙泽。莫非这个仙障是她布的?为何她也没有印象!看着这破破烂烂的仙障,凤九颓然垂头。是了,在青丘会布仙障还布得如此寒酸的,也就只有她白凤九一个人了。回想自己在仙法道术考试上的表现,凤九觉得自己在水沼泽的这十几年倒还是有那么些长进的。若是让她现在来布个仙障,一定比眼前的这个要体面些。
紫衣尊神轻拂衣袖,仙障便消散不见。凤九跟在他身后,但到了洞口便不再往里去。她扒着洞口的石壁朝里头一望,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就在墨渊上神躺了七万年的石榻上,躺着一身着云彩纱衣的女子,额间的凤羽花熠熠生辉,身上还盖着紫色的衣袍。
凤九掐了自己一下,挺疼!
只见紫衣尊神委身在石榻边坐下,他望着她望了许久。眼睁睁看着她从睡得整整齐齐到翻腾得四仰八叉。身上的袍子被卷得褶皱不堪,乱七八糟地缠在身上。凤九是头一回见着自己的睡相,她羞红了脸,觉得挺丢人。这袍子,凤九也认得,是她离开太晨宫那日从帝君那处偷来的。她偷他的袍子是为了什么?凤九回忆了一番,灵台内的景象模模糊糊,叫她突然一阵头疼。晕晕乎乎之际,她见了东华将她幻作狐身抱起。他替她整理了下袍子,以便袍子能将她裹得更严实,随后他便转身出了炎华洞。
夜晚的青丘有些冷,见着方才的那一幕场景后,凤九的灵台也不甚清明。下意识地跟着紫衣尊神,思绪却有些神游天际。待到再回神时,便发现自己已是到了昆仑虚。凤九依旧跟着他,她能这样跟在帝君身后的日子还要追溯到大战擎苍之前。那时她追着帝君要答案,一跟便是三日。凤九知道,若帝君有心要甩掉她,那么无论如何她都是跟不住的。她能跟着帝君三日,怕也是他有意纵容。是以,她才厚着脸皮一直跟着他。想着即便不能在一起,若是能一直这么跟在他身边,那也是好的。可就算是这样卑微的心愿,也在三日后破灭。在战场上,东华抱着她,从他的眼神里,凤九读到了懊恼。她知道他在自责,自责为何要自私地将她带在身边,让她身陷险境。也许是三十六万年漫漫神生中唯一的一次,曾经独掌六界生死的东华帝君将一己私情置于苍生之前。仅剩的一成法力于云云众生的安宁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他还能做到一件事,那便是护住她这头小狐狸。也便是在那时,凤九读懂了帝君的感情,她也不再需要什么答案。诚然在南天门前,东华终究还是给了她答案,却也将背影留给了她。凤九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她与帝君,来日方长。可他们的来日究竟能有多长,这样的等待又何时能到尽头?多少个夜晚,她喝着酒,问着自己相同的问题。东华从不会来找她,就算司命来问她讨要铃铛,也没有带来只字片语。有时候,凤九也会怀疑,怀疑帝君是否还记得她。每每这个时候,她便将四海八荒图拿出来看。他是东华帝君,曾经的天地共主,一言九鼎。他说的话,从来没有人敢质疑。那么,他也该记得有那么一头听话的小狐狸一直在青丘等着他。这些年,东华究竟在做什么?除了知道他经常闭关外,凤九并不清楚。她也没有刻意去问,她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她觉得自己正在慢慢变成一口枯井,望着那碗口大小的一线天空,在黑暗中耗尽所有的信念。“来日方长”这四个字,委实只是说说容易罢了。有多少人能受得住这思念的折磨,又有多少人能破井而出,重新沐浴在阳光底下。内心深处,凤九明白,她与帝君怕就是这样不得相守的结局。可无论是神仙也好,凡人也罢,都会留个“万一”容自己自欺欺人。帝君说过,数十万年沧海桑田,就连这四海八荒都变了模样。万一再过数十万年,三生石也能起什么变化呢?她守着这个“万一”过了五百年,又揣着这个“万一”入了这幻梦境。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而她却等不到,岂不是太可惜了!可这个幻梦境,委实同她想得不一样。在这处,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在入境之前,她还信誓旦旦地要活着出去。而这一个多月里,她却无法无视自己心底生出的那个渴望。她想留在这里,永远留在这里。如若没有牵涉到帝君的半个元神,她当真就要放弃了。若现实太残酷,她又何必执着着要回去。在这虚幻的幸福中溺毙总好过在无尽的孤寂等待中含恨离世。她曾经这样想过。可这样的念头,却在下一幕中化为乌有。
帝君消除了她的记忆。关于那些书信,关于炎华洞,以及她对于那未知梦魇的恐惧。东华为何要这样做,凤九自然是懂的。他不过就是心疼她曾经独自面对过这天劫,是以他不想要她记得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东华从来都是这么霸道和直接。想到这处,凤九凄然一笑,他怎么不干脆点把这五百年的记忆一并抹了呢!想了一想,复又释然。想来他也是舍不得她忘记他们在九重天相聚的那几日光景吧!东华为她做了那么多,她却还要放不下这里的一切,委实太过混账。现实残酷如何,痛苦难耐又如何,左右太晨宫里的帝君才是完完整整的帝君。他隐忍也好,与她相忘江湖也罢,终究他心里头还是有她的,且只有她。若她不回去,怎对得起帝君的付出!更何况她也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爹爹和娘亲,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和姑姑。这三万余年她不争气没出息也就罢了,若是再添上个不孝来,实在是不配做青丘白家的崽儿。这个幻梦境,她必须得出去。既然已经飞升了上仙,那便没有理由继续拖着。凤九暗自下了决心,待醒来后就想办法去把铜铃要回来。震碎了这幻梦境,这样她和东华才能回得去。只是,如何能将铃铛要回来,这是个难题。她问过他好几次,他都以弄丢了为由搪塞了之。那铃铛现在究竟在何处?凤九觉得若是自己认真问他怕是问不出个所以来。要怎样才能拿回铃铛,凤九着实犯了难。
远处传来依稀战鼓声,凤九一惊,遂寻声望去。巨大的山谷上空拢着结界,七色流光将里头的战况挡得严严实实。柳眉微敛,凤九有些适应不过来。方才自己不是还在昆仑虚,怎一晃神的功夫便到了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这里是哪里?凤九完全不认得。头顶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凤鸣,凤九一抬头,便见了灵宝天尊的那头坐骑朝她扑来。一个旋身,堪堪躲过致命的撞击。正当凤九暗自庆幸这些年自己在水沼泽的长进时,身子突然一沉,周围事物急速向上窜。这一幕,凤九在九层迷障里头经历过,便也知自己又从山崖上落了下去。幸好这只是个梦,摔下去定是不会要了她的命。只不过这么漂亮的一个结界就要给砸出个窟窿来,委实有些可惜。也不知这结界到底结实不结实……抬手挡了挡脸,凤九换了个落地姿势。随后,她觉着自己落到了一片柔软的云朵上。待稳住身子,凤九睁眼一瞧,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那个结界之上。这个结界不但漂亮,居然还挺结实!远远看着它时流光四溢,眼下趴在上头往里那么一看,竟是一览无余。凤九定睛瞧了一瞧,里头打得正激烈。如此精彩的大战,她委实没见过。是以好奇心便起了来,于是她索性趴在上头看了起来,边看还边拍手叫好。突然,看好戏的心情戛然而止,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南面的乱战中,有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紫衣银发,手中利刃挥出的剑气瞬间掀翻了敌人数百。他的身后是另外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白衣墨发,右手握剑,左手执折扇。他们一个攻前,一个断后,正领着一众穷凶极恶的士兵往中路杀去。再朝左右那么一望,便见了红衣的魔族始祖神和蓝袍的父神嫡子。凤九傻了,这是怎么回事!这处打的又是什么仗?淀了淀思绪稍微那么一回想,她便想起了那妖族之乱。三殿下说这场战争只有东华、墨渊和少绾三人参与,带着的还是来自幽冥司的恶灵军。复又看了看下头战场上的那些个士兵,的确打得凌乱毫无章法,丝毫没有天兵天将的整齐严谨。莫非这便是那场妖族之乱?可东华身后的三殿下又是怎么回事?这究竟是那场妖族之乱还是这场正在打的妖族之乱?凤九捋了捋思绪,觉得这应当就是眼下东华在打的这场战争吧!可她为何会梦到这个场景?随后,她彻底愣住了,恐慌随至。难道是缈落的那剂蛇毒太厉害叫她没能扛过去?她这是元神又出窍了?胸口一下子紧了起来,她还没做好羽化的准备,她还有很多话想同帝君说。凤九开始后悔了,她怎就只留了个“等”字给他!手足无措之时,下方战局已然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