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巴克。
此时此刻,约会已完毕。
在约会之前,我也许是各种心理不适,做了很多事情:跟女儿说不看她表演了,又变成了等待观看。
买了儿子需要的美术材料,送到学校了。
原本想着,早晨闹了点不愉快,我凶了吵闹斗架的兄妹俩。在儿子进校门跟我打招呼说“妈妈,我爱你”时,我没有照常回应“再见,我也爱你”。我只是冷冷的回应一句“再见”,连一个灿烂的笑脸都不愿意给。
儿子应该是感受到了的。我只是还处在情绪里,并不想去那么高昂的回应他。
现在想来,是有些后悔的。
我总是无法在自己情绪当中时给予孩子们很友好的回应,大约,孩子们的安全感就是在我这样的状态中被吓下去的。
大约他们不理解我这个妈妈,怎么阴晴不定,好的时候灿烂,不好的连回应都是冷的。
我也曾责怪过自己,不想怎么样的,不要像之前那样的了,要好好的对待孩子,不要对孩子发情绪,甚至让自己要用积极的态度回应孩子。
每当我没有积极的态度回应孩子之后,我内心就惶恐,唯恐伤害了孩子幼小的心灵。
我就是这么不能接受自己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我就是这么害怕孩子被我的情绪伤害到。
回到跟妈妈的约上来。
此处,我不太知道这样的约会方式是不是一种“精神分裂”?与一个不在身边的人,进行心灵对话,算不算正常的与自我约会?
如果我把这个问题问向小妞,我猜她又会说相信自己的体验,或者也许会说没有什么标准答案。
就是凡是没有标准答案,这一点让我很不安,让我不确定,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我这样与心上人,与妈妈等生命中最重要的五个人亲密约会是错误的,是精神分裂的,那我就要停止这种行为了。
但是,既然与自我都可以对话,为什么不能与心中的他人进行对话呢?
虽然我没有看到群里有没有像我这样的约会过,没有看到群里是否有人像我这样与心上人、与妈妈或者与孩子进行过这样的心灵对话,我没有看到,但是既然都能与自我对话,为何就不能在心理与他们进行灵魂交流呢?
我也分不清楚,真想要看到别人也这么做一次。
还有,与内在小孩对话。
上次,工作坊,晓燕就有提到邀请内在小孩一起跟她体验。我觉得既然体验都能邀请内在小孩,为何不能邀请别人呢?
内在小孩,又不是真正的实体,而心灵上的别人也不是在身边的实体,这两者不是相通的吗?
我仍然在这个问题上进行纠结。特别想要看到别人也这么约会一次,让我知道我不是神经病,我不是精神分裂,我不是有问题。
我很害怕自己做的事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这让我惶恐而不知对错。
只有知道对错,才让我心安。
回到与妈妈的约会上。
说什么呢?我的总体感觉是——我从内心深处对妈妈的情绪接纳了很多,我从内心深处与妈妈和解了许多,我似乎敢于面对现实中的妈妈了,有勇气去倾听她了而不被她的情绪带走。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停留在我的想象中,或者停留于妈妈用今天这样的语气向我倾诉。
一开始的时候,我接受到的仍然是妈妈像往常一样的语气,有指责,有抱怨,有埋怨。
听着听着我有些走神,看到其他地方了。但我的内心是宁静的。
也有感到压抑的时刻,我也没有终止。
我偶尔扭头,偶尔看着别处想其他的东西,偶尔被妈妈唤去听她说话。
她说她的,我做我的,也不是我做我的,我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就不听,反正我就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一句来自妈妈的话“你听不进去,是吧?”
我说是的。
后来,妈妈开始说了,说她也知道我听不进去,但是她也没办法,没有人听她说话,我爸爸也理解她,也没有朋友,身边找不到一个人听她说话。
妈妈跟我说了很多别人对她的“伤害”,说了小叔,总是责骂。
我说,我也不认可小叔的做法。他凭什么责骂你,对你这个态度,还真是的!
妈妈又说了小毛的事情,说这个去世的堂妹,妈妈说她虽然有些调皮,但她也是个孩子,她妈妈给她养大了养到了十八岁,就那么死了,妈妈说她也很伤心。
我想起来,妈妈从来没有讨厌过小毛,即使家里所有人都责怪他偷东西,她父母打他,小叔对她恨铁不成钢,也跟打骂差得八九不离十了,他们对小毛的那种恨意,不亚于将她毒打一顿了。
妈妈却从来没有讨厌过她,妈妈只是告诫我——不能学她。
妈妈也没有一口咬定说这个孩子偷了东西,我好像有一次还听到妈妈跟小毛说“妹呀,你不要拿别人家的东西,拿别人家的东西要遭挨打”。记得那个时候,小毛好像听进去了妈妈的话,很乖巧的回应了一声“嗯”。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小毛慢慢长大了,从初中开始到高中,渐渐的变得对我很好,记得有一次初中我便秘了,身体不舒服,她拿自己攒起来的零花钱买了饼干给我吃。
毫无保留的将她拥有的东西赠送给我。那个时候我感受到了温暖,我很饥渴的吃着她给我的饼干和方便面。
我觉得那时的她真的是,对我毫不保留的爱着,没有渴求一丝丝的回报。
这让我很安心的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甚至都没有问她自己有没有吃,因为我真的很饥渴。可能是情感的匮乏。
我连问都没有问她有没有给自己留点。就欣然接受了她赠予的一切。
她对我的关心,让我感到那么温暖。
从小打到,我虽然看似有朋友,属于成绩好的圈子里,有一些很相好的一起玩的朋友,但其实,没有人走进过我的心,我跟他们在一起,从来不觉得轻松,我的眼睛一刻不停的听着他们,不希望他们发现我的不好和缺点,我极力的在他们面前表现着自己与他们的合群,其实我内心他妈的一刻都没有合群过,内心离得很远,从来没有被那些朋友温暖过。
不知为何,总是有隔阂,心从来没有靠近过。很想靠近,却从来没有靠近过。
怕别人温暖我,渴望别人给予我的温暖,但是也怕别人是因我的匮乏而给予的同情,我最不能接受这样的同情的给予,这样同情的给予会让我觉得自己更糟,同情的给予对我来说几乎就是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我死死的拒绝着别人对我的同情,死死地拒绝着别人对我的脆弱的看见,对我的不好喝缺点的看见与指出,我严重拒绝别人看见并指出这一点,我宁愿不要温暖,也不要让别人看见我的缺点、不好以及脆弱。
我只愿意独自一个人舔伤口,天知道我有多期待别人的温暖,但是就是那种同情让我无以承受,就是那种同情让我心生畏惧,觉得不安。
此刻想来,我感受到的别人的同情,应该是我自己的投射。
当我自己足够强大,我根本就是能承受住别人的同情的,我甚至能看到别人的同情其实是对自己,而非对我。
那是别人对自己的同情,我并不介意这一点。
这也是一种对我遭遇接纳后的一种坦然吧。
回到与妈妈约会上来。
刚刚提到小毛,她是我童年到青少年时期唯一一个温暖过我的人。
我跟其他任何人相处,我都处在竞争状态,唯独跟她在一起,我不需要任何竞争,我只要跟着她的想法走,跟着她一起玩就行。
我从未真正认为过她偷过别人的东西,我到现在仍然对这个她偷东西这个结论持怀疑态度。
里的有一次我跟她一起摘桑叶,家里养蚕了。
我们站在别人家的地的沟上面,摘我们俩自己家的桑叶。
她对我说“姐,你看这个人家的桑叶好嫩哦”。我一看,也确实觉得很嫩,很喜欢,我看到了也很喜欢,觉得如果我们家的蚕能有这么好吃的桑叶该多好啊。
小毛说着,就摘了几片,好像还说了“没事的,姐,摘两片”。
我就学着她的样子,也摘了两片。没有摘多,只是摘了几片而已。
我内心并没有觉得我们俩在偷,我我们只是摘了几片而已,我心里还是蛮坦荡的,主要是我没有继续摘多——如果继续摘我就会认为自己和妹妹是在偷。
我从未见过妹妹偷东西。但是总听别人说她偷东西了。
我也曾在心里对她恨铁不成钢过,也曾在心里骂过她为何要偷东西。
我甚至在那个时候,心里就形成了就小偷的莫名其妙的恨,以至于我现在仍然对各种小偷恨之入骨。
大约,我的这种对小偷的恨,是对妹妹的一种想要在心理上进行救赎吧。
以为只要恨了她,让她改了,她就好了,她就不再挨骂挨打了,不再不被别人喜欢了。
妹妹是一个很会玩的孩子,她活得很肆意洒脱,我就学不会她那样的调皮捣蛋。
我的心,曾跟妹妹紧紧靠近过。我从未怀疑过妹妹是小偷。
高中暑假,那几年,我很孤独。妹妹是唯一一个陪伴我的人,我们俩一起在家烧饭。
那时候她家条件比我家好,她经常有好吃的毛鱼,用辣椒一炒,非常非常下饭又好吃。
她很大方,炒好了毫无保留的端到我家给我吃。
而二叔二妈,也从来没有责怪过自己的女儿把花钱买来的菜赠送给我吃。
我是有些些的战战兢兢的,但是我的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二妈从来没有责骂过我。
她还把她家的洗衣粉倒给我,用来洗衣服。那时候,洗衣粉也要花钱买的,我家经济紧张,这些日化用品也是很紧缺的,一丁点都不能浪费的。
那个时候,我们俩还一起炒饭。
她会用很多油。油也要花钱的。
她用很多油,把炒饭炒的好干好好,基本炒成了一粒一粒的锅巴样子,酥酥脆脆的,特别特别香鲜可口,她毫无保留的带我的分享带我吃。
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炒饭。我曾试过很多次,想要做成记忆中的味道,但是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那真的是我吃过的世界上最好吃的炒饭了。
她对我毫无保留,也从未求过回报。
我曾想过回报,想通过补习功课的形式帮助她。她也跟我说过“姐,你教我学习”。我很开心能有一个教她的机会,很开心她给我这个机会,我去教了,我发现她差得不是一点点,这让我不知道从何处开始帮助她。
我觉得她需要补的太多了,我告诉她,让她从小学的东西开始学,然后高中的就会做了。
功课差得太多,也不是我一时半会能补上的。
后来这事就中途放弃了,她放弃了,我也放弃了。
后来,她就去世了。她高中都没有念完。
她的去世,对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我基本屏蔽了她去世的那种悲伤,我把悲伤化作恐惧——我总在家里怀疑在某个时刻她会出现,会还在家里干活。
那时候每当我从学校回家。我都会怀疑她还在家里。直到我到家,确定了家里已经没有她这个人了,我才觉得安心。
好多好多年,我的心里都有一个声音“我不会回家就会看到小毛还在那里吧?”
这个声音,持续了十几年,直到近一两年,我才接受她真的去世了、人死真的不能复生这个道理。
在这之前,我一直怀疑人死了会活过来。
大约她是我自幼年以来唯一温暖过我的人。我觉得其他人,包括我父母,对我都是有要求的,一旦我达不到他们的要求,他们就会对我失望,就会责怪我,我根本就不敢让他们失望。
只有在这个妹妹面前,我完全没有压力,我可以很放松,我可以跟着她一起做事一起玩,她对我没有任何要求,没有任何祈求。
我这个妹妹,可能心大,内心强大,才会不把别人对她的嫌弃、讨厌、责骂放在心上,能继续开心的去做事,开心的玩着自己的游戏,依然我行我素。
我觉得她挺好的。
不知不觉说到了这里。我这个妹妹,真的,是目前为止唯一让我感到放松的人。
她已经不在了。愿她天堂安息。
回到跟妈妈的约会上。
妈妈也从未真正讨厌过这个妹妹,这个妹妹对我妈也没有顶撞过。
在约会上,妈妈表达了她对这个妹妹的怜悯,把妹妹当做一个生命去看待。
妈妈还说了,在妹妹去世的那几年里,我二妈二叔跟我家闹矛盾,我听小妈说他们曾经将我妈妈打到埋葬妹妹的那个小茅屋的沟里。
现在我在写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心痛的。
我想,妈妈那个时候一定害怕极了。
二叔二妈将他们失去女儿的悲伤情绪发泄在我妈身上。我妈也许是软弱的,也许是出于对二叔二妈的同情,没有拿二叔二妈怎么样,她一个人默默吞下了这个苦。
我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敢去跟妈妈求证,我也处在两难中,觉得妈妈受到了委屈和惊吓,但也不知道如何去处理——二叔二妈已经失去了女儿已经足够伤心了,如果我们再去找他们会不会将他们彻底压垮?
我不希望出现这样的事情,彻底压垮二叔二妈,我承受不了那样的后果。
我最终选择沉默。
我的选择,应该是伤害了妈妈的。
刚刚在约会中,我和妈妈对这件事情进行了各自的真实表达和谅解。
妈妈说,她现在已经年纪大了,能做就做,在家里跟父亲好好的,种种菜,洗洗衣服等等,他们在家里。
妈妈说,既然我不希望她来打扰我,那她就不打扰我,她说只要我过得好就行。
妈妈还说,既然生了我这个女儿,就不会有想要把我的生命要回去的道理,她不会的,她让我好好的的。
她还说,赚钱上的事情,她帮不了我,她一辈子也不会赚钱。她只是做一点自己能做的事情,采茶,养蚕,种生姜。
感觉这样的约会,还可以。我的内在父母,也是有稳定安定的能量和智慧的,我的内在父母,是很慈悲与柔和的。
我似乎找到了一种与妈妈相处的方式——安静的稳稳的。
就算妈妈有情绪了,我安静的,稳稳的,就足够了。
妈妈自己,有智慧和能量去解决自己的困惑和难题。
只要我稳稳的安定的扎根在这里,就有能量接收妈妈抛过来的情绪的能量的压力。
我稳稳的,安定的,也有助于妈妈的智慧的照见。
结束了。跟妈妈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