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的宾客逐渐散去,堂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道凄厉的推门声划过天际,她拖着湿哒哒的身体跌跌撞撞来到堂前。她没有看见他的尸体,没有看见他的棺木,甚至骨灰也没有看见,只是人们告诉她,他死了,然后他便不存在于世了。
她蜷缩依偎在那幅铺满白玫瑰的黑白照前望着画中人,而画中人也看着她。
没有各种医疗仪器附生滴滴忙音的哀叹,没有染红了而绽开的烟圈的奋勇,于是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无尽之处。
随后的日子,她的生活也骤然停止了。
沥青马路轰轰而过的如今却异常安静,阳光穿过树枝在地面留下斑驳的影子。窗帘此刻很好地发挥了作用,昏暗的房间里不知天日,太阳到底在地平线上转了几个来回都不知道,凌乱的床被掩盖不住痛苦的蔓延。
酒精分子在空气中肆虐,她犹如被真空机抽走灵魂一般倒在床前,身旁倒置着数不清歪叽的易拉罐,玻璃瓶,高脚杯…体内具有高活性的乙醇脱氢酶和乙醛脱氢酶的人,恨不得去酒窖扛几坛二锅头回家…
暮色笼罩下,栖身在这里的那一群人像是亡命之徒在末日前放肆地狂欢。翌日,又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木讷地穿梭在窄小的间隙之中,等待着夜色为他们披上一层薄薄的皮层,化作不可言喻的疯子在追寻着所谓的快乐。
有看过《行尸走肉》的观众都可以想象丧尸围城在纵横交错横行的情景,就好比如在玩手游植物大战僵尸时,出现提示“一大波僵尸正在靠近”却发现收集的太阳寥寥无几。
昔日的种种如图电影倒带一般,在她回忆的脉络里一次次重演。一阵喧嚣划过夜空,惊晓了皎洁的月亮,这个沉默了半日的快节奏大都市,终于在夜晚发出了它的怒号,似乎在宣告着它的威武与不羁。夜幕降临后的城市陷入了一片狂欢之中,夜店的dj音乐贯彻着整个城市。
酒吧舞池里的骚动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高潮,中央的钢管女郎扭动的身姿引起台下一阵阵热烈的掌声。一打又一打的啤酒被送上台面,调酒师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十五二十玩得正起劲,灯红酒绿之间喧闹着不眠夜...
曾经何时CID高级督察办公室里还亮着微光,与灯红酒绿的镁光相比,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宋合欢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上,双脚搭在累积高高的文件上,似乎在炫耀着自己看完的果实。
可接连不断的文字侵袭她的大脑,使她困意连连,就连肚子饿了这一大事也懒得和江弋辞提了。
这沙发是江弋辞经不起宋合欢的闹腾,被迫把原来书柜的地方腾空出来, 文件只能被堆放在角落里。
有时遇上总督察boss的突击检查,也只好在匆忙件用布覆盖过去。
“江警官,我了解明白你工作辛苦,但这是在警队的办公室置沙发实在不妥。”面对总督察boss的指责,每次江弋辞只能站在一旁苦笑着无言以对。
想到这里,宋合欢双眼抬出文件夹的边缘,歉意地偷瞄了他一眼,发现江弋辞正一脸鄙视与嫌弃地看着她。
默默地把文件抬上去遮挡视线,“不要这样子看着我....”厚脸皮没底地说着,她悄悄从文件左侧探出脑袋,瞥了一眼江弋辞桌下没看完的文件,在用脚掂量了一些自己脚下的...
她的小举动江弋辞都看在眼里,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已经悄然逝去,一手拿起挂在椅子后面的外套扔了过去,恰好盖在了宋合欢的脸上,淡淡地说“睡觉”。
他那大大的外套便是最好的保护屏障,那时的她总是睡得香。在宋合欢眼里,每次她掀开衣服睡醒的时候,都会惊奇地发现江弋辞已经把那两倍文件看完了,还在吃着早餐。
实际上,她是嗅到早餐的香味才醒的,所以江弋辞从来也不用费劲喊她起床。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成了个有家的人,不安时有了个可以呆着的温暖洞窟,没有太多言语,他总是可以清楚了解每次她落荒而逃的心情,一个无言的拥抱就可以让她安心地度过每一个无眠的夜晚。
但现在怎么成了这样,她就像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蹲着角落里错愕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