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确实是黄河啊,白师姐你形胜课学过的吧?”
山伏提到的形胜课,让白楠想起了本时空学习到的山川知识,自蛮荒之战末期暴雨决口,黄河已在寿张分流,北面泥沙淤积,南面夺淮入海。太祖年间,黄河几次更道,在修士的帮助下,不至于泛滥成灾,但也成为吴国一大顽疾。后来战事结束,修士得以抽出人手时,黄河已无法治理,只得各地调控雨量,减少决口,勉力维持而已。
之前在彭城渡过的河流,并不是淮河,而是黄淮合流,称之为“大黄河”,眼下这条则是“小黄河”。白楠生长在新世纪,对黄河的印象只有“一碗水半碗沙”和黄河大合唱,没想到这里面知识这么多。
酒若霖看着脏兮兮的泥浆,没有像之前那样踏水过河,两脚蹬地,靠着真气飞过河道。其他人依旧踩着河面,塔波而行。
到达顺天府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顺天府的城墙与升州府很像,高高大大,威势十足。一行人先去白云派拜山门,递了帖子即可,也不必真的见面,自去东玄派的驻地休息。
东玄派在顺天城里有一所道观,不大,主要是用于来往弟子住宿,叫做火神庙,供的是火德真君,吴浈照例捻香三支,带弟子行礼。白楠行完礼,心念一动,摸了一张司南符,在香炉里焚化了。
一会就有启闭道人前来接待,相互行了礼,又按旧例对答几句经文,才准许挂单,办好手续,终于见到了火神庙住持,主持是一位老道长,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满脸皱纹堆垒,拄一支高高的龙头杖,“诸位道安,老朽火神庙住持。”
“住持道安,我们是升州城来的。”
“唉呀唉呀,蒋山来的贵客,快请进。”
“不必麻烦。”
进正厅寒暄几句,住持让道童给安排住宿。季铁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住持虽然老,眼神倒好使,“这位道友有什么需要的?”
“没事。”季铁摇摇头。
三件普普通通的客房,一炕、一桌、两椅。白楠和酒若霖住一间,周平和山伏住一间,吴浈和季铁住一间。大家行李放下之后,在小院里开个会。
“今天大家压力大不大?”吴浈笑着问大家。
周平和酒若霖叫苦不迭,表示第一次这么长久地使用真气,太累了,山伏习惯于这种强度的锻炼,白楠和季铁则是靠真气充沛走这一路。
吴浈从各人表现中,分别指点了一些技巧,然后介绍了第二天的行程。
“我们明天出顺天府,沿着辽西走廊向亦东河卫前进,这一路虽然还是吴国境内,但常有精怪骚扰。所以我安排如下,山伏作为哨兵,在前五十里警戒,以我为锋头,季铁、白楠、周平、酒若霖在两侧,摆一个三角阵前进,队形不能像白天那样松散,随时准备战斗。”
散了会各自休息,酒若霖拉着白楠去逛街,周平也跟去了。前门大街红灯高挂,年味还未消散,不少店铺依旧扎着彩楼,这里许多小玩意都与南方不同,引的酒若霖大呼小叫,三人一路走一路吃,一直逛到很晚。
回门派时,其他人已经睡了。酒若霖打着哈欠先回屋睡觉,周平偷偷问白楠:“白师姐,恕我冒昧,你是怎么……怎么达到从五品的修为?”
“呃……就这么练呗。”
“可是,正六品之上都是盟威弟子,哪有箓位低修为高的道理呢?”
“你钻牛角尖了,箓位和品阶都是人为规定,既然是规定,就会被打破。”
“白师姐教训的是,请教白师姐入道多少年?”
“十五年了。”
“白师姐果然天赋异禀,我修道已二十余年,大好前程正在眼前,可我却感到我的霉运正在阻碍我的修行,请白师姐教我。”
周平行了一个大礼,白楠侧开一步,没有受礼。
“周师弟不必多礼,你读过《淮南鸿烈解》吗?这是太极真人刘安所撰,其中有一个塞翁失马的故事……”
听完故事,周平略有所思,“难道说,我这霉运还能有什么转机?”
“道祖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霉运也是一种运,没准你能掌握得住?”
周平听完陷入了沉思,拱手作别,默默的回屋思索。白楠装完逼也回屋了,掌握霉运只是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里的设定,反正提提建议又不死人。
第二天一早,一行人收拾利落继续前进,白楠看到走之前,周平和吴浈耳语了几句,吴浈很欣慰地笑了笑。刚走了一个时辰,就看见一只槐树精在大道旁招摇。有山伏提前传来的警讯,所有人把手中准备好的火行法术扔出,槐树精吃痛转身,小队伍四散逃开,槐树成精不久,脑袋没那么聪明,顿了一顿,凭直觉追着周平跑过去了。周平以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勾着槐树精跑圈。身后季铁拿着环刀、酒若霖掏出苗刀,欺身贴近,对着树根狂砍,远处还有白楠在扔火铃诀,炸得树干不断冒烟。
不多时槐树精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在火焰中挣扎了几下,渐渐化为灰烬。酒若霖用苗刀在木炭里拨弄几下,没有发现什么好东西,撇撇嘴走开了。
吴浈招呼弟子继续走,刚经历过一次小胜,酒若霖有些兴奋,偷偷跟白楠说笑,北边也没什么可怕的嘛,吴副阁主天天讲安全,未免太小瞧我们了。白楠笑了笑,说吴副阁主也是为了我们好嘛!酒若霖讨了个没趣,又挪到周平身旁嘀咕。
没走几十里,山伏又传来警讯,说有一只黑虎已经发现他们,自北方三十五里飞奔而来。吴浈打了几个手势,后面弟子迅速变阵,周平打头阵,季铁和酒若霖退后,白楠居中,吴浈站在一侧不参加战斗。
没走多久,果然如山伏所说,西北方一阵烟尘裹挟着腥臊恶臭,一只纯黑毛色的老虎扑面而来。这老虎毛色杂驳,伤痕累累,血污和皮毛板结在一起,脸上两道伤疤甚是骇人。黑虎长啸一声,直奔周平而来。周平有了准备,面前一堵土墙拔地而起,没想到土墙并没有起到效果,黑虎来势不减,一掌拍碎了土墙,周平向后疾步倒退,脚下一绊,摔倒在黑虎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