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

2016年8月的一个晚上,我在异乡的街头,和几位刚结识不久的朋友,趴在栏杆上看江景,奇怪的是,我谁也没有在想念。这是三江交汇的地方,气候宜人,夜晚最佳,风把江面吹皱,皱的那样圆润流畅,一道道水纹追着风跑,跑向黑里去,那黑的那头是什么,他们跑得到吗?我总是爱这样为他们操心,想着想着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时收不回来。一个小男孩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我漫无边际的思考,“姐姐,买朵花吧。”

这是一位小男孩和一位小女孩,生的很漂亮,眼睛干干净净的,大概八九岁的样子。我被他们的怯生生,他们的干净,偷去了心,我当然要买朵花,好把我的心赎回来。我问他们一束要多少钱,男孩手里鲜嫩的红玫瑰要二十,女孩捧着的盒子里金色的铜制玫瑰似乎是四十或五十,我记不大清了,毕竟冰冷的铜玫瑰总没有柔嫩的会枯萎的红玫瑰来的动人。我是想买下一束的,怎奈何囊中羞涩。一时兴起出来散步,只带了二十五块钱,刚在Miniso花了二十买了唇膏,全身上下只剩了五块钱了。我十分抱歉,“真抱歉,我钱没带够。”心想着,这心终究是要被带走了。小男孩说,那五块可以吗?我心中大喜,这真真是不会做生意的,真是个孩子,怎么恰好猜中我只剩五块的?我买下了一朵,男孩让我挑,我说,你帮我挑吧,旁边的叔叔说不用挑了,每朵都一样。怎么会一样呢?明明男孩为我挑的那朵是所有玫瑰里最美的那朵,同我的缘分最深。我对他们说再见,他们也说,再见。

同伴笑我天真,明明是来赚我钱的,我要是带足了钱,岂不是白白多花了十五。我想着,我没有带足钱呀。况且,就算是二十,给这两个孩子,我也是愿意。他们是孩子,孩子的路还长,要是我今天的拒绝让他们太早明白了成人世界的戒心,那我就是罪过了,再多的玫瑰也赎不回来。孩子的干净总不止二十吧。

我是个相信缘分的人,所以容易满足,也容易看淡,世上的情分都是福分,散了也是时间到了,再留就多了。所以啊,我想这一切是上天的旨意,派他们来,在这异乡的夜晚,七夕的前夕,给我带来一束玫瑰花。不然你要怎么解释,那么多人在这里,那么多爱侣,他们独独挑中了我,又选中了那样合适到天衣无缝的价格,在带给我一束玫瑰后,我又再也没在这个广场见到他们。我很快乐。我想,我该把它送给什么人。送给这个跑来跑去的活泼的小女孩,好叫她欣赏自己的性别,期待未来的爱情;送给那位坐在江边长椅上的老妇人,好叫她记起自己年轻的心,和爱人。最后我谁也没送,我把它带回了住处,喝空了一罐可乐,冲洗干净,盛上水,洒点盐,把花放进去,摆在窗台上,明天一早,它当开得更红了吧。

我不会把它送给任何人,它是我的玫瑰花,是我自己的,一个人的爱情。

我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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