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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死党 (1)
“让我猜一下你这个故事的结尾,是不是你捡到那块手帕,后来凭特异的嗅觉找到了主人,她就是你的去世的妻子倪莎?”秦律师问。
“秦律师你很厉害,似乎不仅能吃法律饭,还能吃文学饭!”袁雨潇打趣道,“我的……去世的妻子,确实与我的特异的鼻子有极大的关系,甚至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的这套房子,也可以说是用鼻子嗅到手的!”
秦律师是袁雨潇的同窗好友刘思德介绍认识的,眼下遇到这个房屋产权难题,袁雨潇自然要找个法律方面的专家请教。
解决这个事情有两个途径,袁雨潇又面临一次艰难的选择。
倪莎已去世多年,袁雨潇现在才知道她至今居然还是这房屋的“隐形产权人”——这是完全中国特色的一个概念,不用说,倪莎的亲属们对此更是一无所知。按交易中心的建议,如果现在“无中生有”地把这个事情挑出来,是否能让他们放弃继承的权力呢?
“对于人性,不要抱哪怕一点点幻想!”秦律师断然告诫道,“你若告知他们,就相当于打开了潘多拉盒子!”
袁雨潇深以为然。
那么剩下的选择,还是回头去找局领导,然后继续找房改办,但袁雨潇在这条路都碰了几次钉子了,不免视为畏途。“要不,是否可能两条路同时进行,以求万全呢?毕竟,时间不等人,误了合同是有违约金的。”袁雨潇秉性偏爱求稳。
但秦律师并不给他任何侥幸心理以回旋余地,“找房改办这条路走不通,还可以回头。而继承权那条路,只要启动,基本上等于点燃一个炸弹的引信,必然失去掌控,并且没有退路!”秦律师甚至以自己的经历来强调说,“干我这一行,因类似的事反目成仇的例子太多了!”
袁雨潇默然。
“而且,从法律角度说,倪莎的亲属根本就不能放弃继承权力!”秦律师自己先引燃一个小小的炸弹,“他们即使放弃属于他们的那部份产权,你也不能得到,而是属于国家了!”
“天啊!”袁雨潇果然被炸得呻吟一声。
“所以必须让他们先继承下来,哪怕他们不想要——你先别瞪眼睛,我是在假设而已——你劝也得劝他们先继承下来,然后再转卖给你。听清楚,不能转赠,只能转卖!也就是说,你还得交一次交易税!”
“这是赶着我去交税吧!”袁雨潇苦笑着说。
“这么理解也行,你身为多年的老税干,想必非常理解!”秦律师也开了一下玩笑,“我现在要从这些资料中帮你找找突破口,理出一个思路来!”他指了指桌上一堆资料,“你也需要把事情过程全部讲给我听。”
“我不晓得你需要了解哪些事情。”
“那由我来捕捉和判断,你细细讲清整个事情就行!”
八二年夏天的那个傍晚,袁雨潇平生第一次盼望父亲快快回家。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希望老天能代劳,现在父亲就是这个老天。
中午在万山红饭店,父亲用那种历史高度来评价他读大学的意义,由此来想,父亲应该是支持他读大学的。至于将来是否能分配到父母的身边,父亲大约也不会看重,因为他历来教育袁雨潇“好男儿志在四方”。
父亲回家总是稍晚一些,他不象母亲那样,常常为挂着家务事而时不时提前一点时间早退。父亲是那种坚守工作岗位,几十年如一日的永不生锈的螺丝钉。当然,家里的事他也从未有牵挂。
不过今天,父亲到家还是显得太晚了一点,他是披着夜色走进家门的。
母亲开始埋怨,她以为父亲又是加班去了。父亲主动加班与值班不是新鲜事。袁雨潇记得小时候,经常与母亲一起陪着父亲在单位值班室度过除夕夜。别人与他换班,他基本是同意的。他在单位是个老好人,信奉吃亏是福。
父亲乐呵呵地告诉母亲,今天不是加班,他是去为儿子买奖品了,说着他掏出一块手表在头顶晃悠。这是他从儿子小时候给他们买了新玩具时就有的习惯动作。
虽然袁雨潇早就憧憬着有一块手表,但他现在最急切想得到的,是父亲一个可能是决定一切的意见。
父亲倒没有久吊他的胃口,手表还在头顶晃悠时,就言归正传。
潇潇,税务局那个事,想必你妈妈已经告诉你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挂着这个事呢!当时这个考试名额是我向单位争来的,我自己一辈子从没向组织上提过什么要求,争过什么东西,为了你,我才厚起这脸皮去争,你若没考上而浪费了指标,其他职工子弟都得骂我了,以后我还怎么讲得起话!这回如果因为上大学而没去,还算个正当理由,要两头都丢了,那我下半辈子就没法抬头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