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同人发生争执,从早到晚,各种不顺遂,这也不对那也不好。先前,总是默默隐忍不吱声,最后终是忍不了,遂拍桌而起摔门而出。
其实,只需再忍那么一刻,也许就避免了许多不堪。但我知道人的不定情绪总是要寻个出口舒缓和释放,一味的退让躲闪终究不是办法。
最怕与人冲突,凛冽尖酸的字眼落在身上疼痛难忍,尴尬的气氛恨不能让人窒息而亡。
一时忿恨难平,夹着一瓶酒冒冒失失逃离,沿路上跌跌撞撞。此时,一庭稀薄的冷雨已在幽昏无声中初歇,新增的桃红柳绿愈显生机。
寻了半天,来到一个寂寥小园,抹了抹雨水,在枝桠突兀的石凳上坐下。抬头,一湖池水落入眼底,淡烟迷离笼着这空茫水色,却免不了被风吹出一圈圈皱纹。
初春,那不知名的虫怎像思乡般,在石阶下不住哀鸣,一声比一声急切,不由扯得我心绪绵绵。
念家了,在脆弱无助的时候,总会想起了母亲温婉的脸庞和父亲宽广的肩膀。多想打电话听他们一声宽慰啊,却害怕一张口便会哽咽无言,徒增他们担心,生生忍得胸口如堵着磐石般呼吸不顺。
又是一阵冷风,淡紫色的花瓣被无情吹落,点点飘坠到石桌上、泥土里,散溢出一股细长幽微的气息。
我独自对着冷风紧了紧身,那种难以排遣的羁留异乡的愁绪,因为绵长不尽的愤恨之情而愈加浓烈。
忽得想起手中的烈酒,猛灌一口,只觉苦涩、浓烈,直呛得眼角酸涩。
人都说借酒解愁,奈何只一口,就忍不住潸然泪下。
树也会老,人也会愁。
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这一怀幽恨,无人诉说,无可寄托,只待自己细细嚼碎吞咽。
在冷风中,孑然饮酒,任其将及腰的长发吹起。这凄艾的情绪与眼前这清寂揉和,我双目迷离,不愿醒来。
渐渐,夜晚的冷风将白露凝成茫茫霜霰,虫声不知为何寂灭,我在悄然四围中一直挨到夜深。
我知道,平凡人生的大喜大恸往往都只留在繁杂的想象中,因为我们的人生如此单薄,单薄到根本无力承受这过度的喜乐悲伤。
反而最多的不过是如我这般伤春悯秋,让生活中充满了太多不值得快乐的快乐和不值得悲伤的悲伤。
又是一阵冷风,恰好吹散我的微微酒意,这才发现那些漫生起的苦愁似乎已被冷夜吞并,顿时惊觉原来新愁容易积攒,也容易消散。
天也晚了,夜也凉了,愁也散了,我起身扯扯衣服,往回走去。
明日,没了这新愁,和煦的阳光自会打在肩头,暖意袭人,会将料峭的寒意逼退,驱散层层云雾,光照大地。
毕竟,春天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