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忽如寄,江海寄余生。
(一)
人生在世,就像沉浮在江海之中,冥冥自有轨迹,这是睡梦之中的季轻轻顿悟的真迹。她现在一睡觉就会做梦,一醒来就不大不记得了,唯独还记得梦里那个身影,不是那个难忘的小牧,而是个冷酷的剑客。
这名剑客一身黑衣,轻轻看不到他的面庞,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寒意和绝望。剑客骑一匹和他一样孤独的黑马,在雨中、黑夜里,四处狂奔。
在这个丈夫第33次不归的夜晚,轻轻依旧独自入睡。她已经接受了丈夫身心离散的事实,而期待去梦里依偎那个有着熟悉气味的剑客。这次,还是在黑夜里,在雨中,轻轻看着那个黑衣剑客在马上飞速而去,又看不见了!突然,剑客转身了,朝着轻轻的方向飞来!这次她看的是正面,可是剑客的帽檐太大了,遮住了面容。但她看到了那匹马,看清了它的眼睛,一双明亮却嗜血的眼睛,看得轻轻颤抖着别了过去。黑马载着剑客飞快,转眼就停在轻轻旁边。
姑娘,你有没有捡到一块手帕。剑客问道。
那张脸覆盖着纠缠肆虐的头发和拉杂丛生的胡须,锐利无神的眼睛,惨白薄削的嘴唇……可轻轻就觉得这是她想象中的剑客,她熟悉的剑客。我……我没有捡……哦,这是不是?轻轻发现摆动的手上竟不知何时拿着一块白色的旧手帕。
剑客没有说话,拿过手帕塞在了胸襟里,同时又拿出一枚印信扔给轻轻。他日有事就拿着这枚箭到同福客栈找我就是,说着转身就没入了夜色里。
轻轻仔细端详这枚箭,只是一个箭柄,柄身上刻着两个字:末青。字写的真好,轻轻捂着嘴轻轻的笑了。
剑客没了踪影,轻轻百无聊赖,还是向相反方向走了去。说是漫无目的,却也总感觉有种牵引在那里。不一会儿轻轻就听到了声音,宝剑过招的声音。轻轻地扒拉着藏身处的树枝,轻轻庆幸在梦里自己一身邋遢的脏兮兮模样,不容易被人发觉。眼前这一堆人正在打打杀杀,轻轻发现那一大群黑衣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人,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外面穿着和末青剑客一样的大帽檐披风,只是帽檐落了下来,披风也被剑刺得东一块西一块的,露出了如绸的黑发和豆沙红的衣襟。
真是位漂亮的女子,轻轻想着,真想救她。在多数派与少数派碰撞时少数派往往更能博得别人的同情,轻轻则觉得主要是红衣女露了脸,比起其他无脸黑衣人,她的主角光环太明显了。可是打着打着,红衣女子逐渐落了败式,招式都慢了下来。突然左肩受了一剑,右腿又挨了一记,没有助攻,红衣女就这么挂了。
那一刻似乎有四目相接,轻轻仿佛在红衣女眼里看到了笑容。
然后,轻轻就醒了,哭着醒了。脑海中,心里头都空空的,连旁边也是空空的。
(二)
李风越来越不喜欢回家了,怕看见轻轻,怕睡觉,怕做那个梦。
那个梦起源于他和轻轻结婚后,开始一次两次他没在意,后来却每晚都做。他的精神变得越来越焦躁,他开始酗酒、打牌,开始诉说监狱里的经历,开始抵抗焦躁。抵抗不了,他便常常夜不归宿。
那个梦,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妻子变成了一个剑客,而他则成了剑客的妻子。剑客还有个美女同伴,是轻轻喜欢的那个小鲜肉,叫小牧。在梦里,他是一抹死后的孤魂,每天附在剑客骑着的马上,看着剑客藏着自己的手帕,疯狂的找自己;他还附过一名黑衣人,看着那个姓冷的女子绝望而死。每次梦里都是这些场景,醒来后的他心里隐隐有一股恨意,有一股畅快淋漓的杀意,也有一股伤心难过的悲凉,特别是几次听到轻轻在梦呓着小牧的名字。
再一次在梦里,他又回到了熟悉的场景,黑衣人围攻冷月涪,这次他不想再让这个女人就这么便宜死了。他附在一个又一个的黑衣人身上,让他们自相残杀,待到黑衣人死伤过半时,他却突然被定了身,被抽离了出来。
你是无法改变命定的轨迹的!一个老头带着个童子出现在李风面前。
你是谁?李风问到。
老头说,我是掌管生死的命官。想必你已经看到了,你和你妻子的前世今生。
不,我不要这样的前世今生,我不要!李风怒吼道。
一个人的命运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他牵连着万事万物,所以我们的使命就是守护这些轨迹。老头说着,让童子把手中的簿子递给了李风。
翻开书面,簿子上赫然写着他们几个人的名字:
段末青,寻妻一生,不寐自伤,惶惶不可终日。穷尽碧落黄泉,终得爱妻之魂,终了迷失之因,心神俱裂,寻来孟婆之汤,以求生生世世相伴夫人左右。故今生生为女子,化名季轻轻,与夫终生相守。
郁桦,幸福前生,遭罪后世,无语凝噎。故今生生为男子,化名李风,得偿所愿,一生大难不死后福之相。
冷月涪,寂寞相伴,痴心不改,念念不忘,故今生化为小牧,缘了心中所盼。
(三)
在老头的解读之后,李风明白了末青的爱,也明白了轻轻的爱。凭着那份执着,末青不忍桦。而轻轻对他,当然有车祸带来的愧意,更多的却是那份她从未察觉的牵绊。就像他出狱之后偷偷去看他们一样,因为那个年轻的小伙和五年前的自己,一模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轻轻不做梦了,李风也平静了下来,睡觉醒来,轻轻总是八爪鱼似的挂在李风身上。
生活时不时的加码,这对夫妻终是平稳的度了过来。
(四)
在爱情面前我们经常迷惑不解,以为是相爱着却得不到,不爱了却挣不脱。但常说,在爱里,没有谁是谁的谁,相拥时且共时光岁月,那些勾心斗角旁枝斜杆的无心猜忌,说不定只是在生死簿上画了个圈,连了根线的小际遇,
总之,
莫要泛滥了旁人、无心了珍贵。
尤看过一句词,事世尽,不过万象如故。你我的前世今生或许都走过这条河汇过这片海,时光面前的小人,最重要的是眼前作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