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想象一个人为了证明一句谎言,会做出怎样荒唐的事,就像我无法幻想生活欺骗了你,你会怎样欺骗回去一样,生活就像一个港口,把我们从这个世界送到那个世界,或许我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着,但我们知道,自己要活着,而且要比别人更好的活着。
姜生和我第一次见面是在我爷爷的葬礼上,那时我七岁,她八岁。在我们天真的岁月里,玩似乎可以掩盖一切的悲伤,也或许这件事本身并不会让人感到悲伤。我从小在母亲怀里长大,父亲长久在外打工,也只有过年才会回来,或是遇到这样对于大人来说不幸的丧事。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母亲说在怀我的时候因为受到了惊吓,所有我生下来就很怕人,包括家里的亲戚。我从小就是不招待见的,我奶奶厌恶我,爷爷也的眼里从没出现过我幼小的身影,为了我,母亲没少和我奶奶吵,记忆中总是见过母亲争吵过后流泪骂我的身影,唯一让我快乐的是我姥姥,她是继我爸妈最疼我的,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我也渐渐懂的什么叫情。
在我七岁的时候,爷爷去世了,奶奶坐在房间里看电视,似乎去世的不是她共枕几十年的老伴,而我也和家族里其他的小孩快乐的玩耍,那晚我们玩到半夜,疯狂的喜悦迸发出心里的欢快,当我们满头大汗坐在客厅里喝水时,看到我们的人都说“看来他和自己的孙子关系还不错”可是没人知道那是汗水不是泪水。
那天晚上和我们一起玩的还有姜生,她原名我已经不记得了,姜生这个名字是我给起的,因为她很泼辣像老的生姜一样,我们一群男生被她们几个女生追着打,最后没办法躲进房里不敢出去。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我,但我知道我们都很讨厌她也很畏惧她。第二天中午,她回去了,连午饭也没吃,没有再看到她突然觉得不习惯,于是偷跑到房间把姜生这个名字刻在墙上,看着歪倒的名字,我笑了。
三年后,最疼爱我的姥佬也因病去世了,那天去医院我哭了,我抱着我妈哭的很伤心,奶奶一个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浑浊的泪在也挽留不了。当时我很奇怪,为什么爷爷去世的时候奶奶就像个没事人一样,而姥姥去世了,奶奶却哭的比谁都难过。当天下午母亲回来说姥姥又活过来了,奶奶笑了,我也很高兴对弟弟说“为了庆祝姥姥活过来,我要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拿来卖零食”结果第三天,姥姥出殡了。
姥姥的丧葬上我期盼着姜生可以过来,可是到了深夜我也没看到她,后来我知道她没来,那年她考上了她们那最好的中学,那晚我很沉默,我在想着姜生为什么不来,我还想问她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自从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姜生了,而我也渐渐的忘记了。
高中三年对我来说就是一场晋级游戏,只不过最后我晋级失败了,当时我觉得很难过,因为我知道在这个时候丢脸的不只是我,而是母亲。我的小姑有个儿子和我一样的年龄,我们同一年高考,在可以查分的时候小姑第一时候通知我妈说分数线下来了,然后火急火燎的往我家跑,在得知我没考上后安慰我“没事,考不好也不能怪你,可能试卷对你来说太难了,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读书的,再说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像那些初中毕业的现在不都是大老板了”。
我没再继续听下去,转身回房去了,看到我萎靡的模样转脸又和我妈说“不要怪他,小孩也尽力了,出来找个好工作也一样”母亲没有搭理她,静静地做着手里的针线活。
九月份的开学期,小姑带着她儿子一起去了学校,我则是自己背着包一个人,不是母亲嫌丢脸不去,而是我不愿让母亲和我一起奔波,临走时母亲千叮咛万嘱咐道“到哪要好好和同学相处,要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不要经常上网玩游戏,晚上冷要盖好被子,不要喝冷水,要按时吃饭,早饭一定要起来吃,不然对胃不好。。。。。。”
唠叨是母亲的习惯,而我已经无法忍受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到学校我在打给你”说完就打车走了,在车里回头望去,母亲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我,直到我看不见她。
在母亲的心里一直想让我拿起手术刀,而我的心里却一直想拿笔杆子。我甚至想过以后要当一名作家,写出让人叹为观止的小说,直到今天我也没成功,或许梦想就是在做梦的时候想想吧,不论你是否睁开眼睛。
在我读大学这段时间,我并没有放弃我的梦想,为此我疯狂的加入学校各种社团,以至于一天的同一时间我有六个会要开,而我至少要编三到四个谎言才能瞒过去,因为有的学长在两个社团都有职务。
在我们班有个女的姓王,家离合肥也不远,有一个和她谈天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妈妈也姓陈,我突然就想到了姜生,有时候我也在想我面前的她会不会就是姜生呢。
她的性格很古怪,有时候莫名的悲伤,有时候莫名的暴躁,有时候也莫名的活泼,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极品,也可以说是一个极品美女,没错,我喜欢她。
有时候我希望她是姜生,这样我就可以天天和她在一起说说笑笑,但更多的时候我希望她不是,因为我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想念一个人久了,你会发现身边的人多少都会有她的影子存在,而她就有了我对姜生所有的回忆的影子,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怀念。
学校举行征文比赛,她知道我喜欢写东西也知道我喜欢她,所有她想让我尝试着去写一写,而我也终于按捺不住说“好,如果我比赛得了第一名,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她楞了,却出乎意料的答应了,最终我也出乎意料的得了第一名,但她却没有答应做我女朋友。我想知道原因,她却说以后会知道的。
我拿着证书和得到的稿费回家了,因为我想尽快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毕竟这儿多年来,这是目前唯一能让母亲长脸的事了,巧的是,小姑也在,我笑了,母亲笑了,小姑脸沉了。
“这个社会什么叫本事,会挣钱才叫本事,不会挣钱学历再好,长的再帅,家庭环境再也优越也没用,没钱就没人看得起你,包括家里人都一样,现在谁有钱谁就有脸,谁就是大爷”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我知道这是在说我们家族的,一个让人觉得很俗很无奈的事实。
过年回家,我把自己关在家里和小区的网吧里,我最怕的就是遇到和我同姓的长辈,就算遇到了也是不言不语,或者干脆装作没看到,有几次我因为没叫我奶奶,我妈说她因为这样难过了好几天,我笑笑。在我心里永远都有一句话:不是一道,不唱一调。
人是会变的,同时人也是会记恨的,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和你家人的人,你永远都会记恨在心里,虽然你脸上洋溢的宽容,你永远不会忘记,因为他们都在你的心里,爱的人,恨的人。
很多人都说我很幼稚,包括我喜欢的王姓,我也接受这样的说法,因为很久以前姜生也这样说过我,她说我是个有脑子的木头。我当时不明白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感觉像是在骂人,随口回了一句:要你管,丑八怪。后来她追着我跑了几条街的路,她在骂,我在笑。
我不明白为什么女生不喜欢别人说她丑,或许只是部分人吧,但姜生就是不喜欢听到类似的话,其实姜生并不是丑,只是太粗暴了,如果她剪短发,别人会误以为她是个男孩,就像我安安静静的留个长发别人会以为我是女孩一样。可事实就这么实在,她是爱美的女孩,我是胆小的男生,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不同,但所幸的是我们有唯一的共同点,我们的爷爷都去世了。
有时候,我很想念小时候,想再次见到姜生,和她说话,和她斗嘴,和她在一起。
那不是逃避现在,那就是逃避现在。
高中那年,小舅在家族人的“支持”下成功竞选为我们村的干部,为此我四舅花钱请镇上的官吃饭喝酒还有洗脚,当初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洗脚,后来一同学告诉我“那洗的不是J开头而是D开头”我恍然大悟。
母亲也为了小舅四处拉票,几乎我们村里的每一家她都去了,母亲说用这张老脸让你小舅当选,家族也会有面子,以后办事也方便点。可是一年后的拆迁让家族里所有的人看清了现实,吃亏的永远是家里人,因为好说话。
大学毕业那年,我在家呆了半年,这半年时间里,我在家里小哥的工地打工两个月,给小舅村干部办公室装修一个月,顶着烈日给四舅拆迁预备房搬砖一个月,在家两个月,半年后我拿到了半年前的所有工资,我很高兴,因为我赚钱了。
我在网站上投放了很多简历,几乎没有音讯,我开始绝望,开始自暴自弃,我想不明白是谁说的学历不重要,姜生就是为了能有高学历没有来姥姥的葬礼,我就是为了考取高学历花费了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曾经的村落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曾经刻在墙上的名字现在只剩下一堆灰土,曾经的稚嫩的眼眸,曾经无邪的欢笑,曾经的一切都沉寂在这一片废墟里。
曾经的一切都已经不在了,就像我再也看不到曾经骂过我的姜生一样。
时间不早了,有缘或许会再见的吧,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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