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三次想爬过那面墙

         寒假回老家,与朋友相约去看新建的小学,说实话我对新小学并无好感,总觉它如一个冒牌货取代了我最爱的母校,它们一样的名,坐落在村庄东西两角毫无瓜葛。现如今新的校区欢声笑语朝气蓬勃,可怜听得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那个往日人声鼎沸的地方,独剩锈迹斑斑的老铁门锁住了往昔春秋。

         新的校区坐落山脚,那个地方是我幼时与伙伴闯荡过的山林。而它在我离家的年岁里悄悄潜入,反客为主当了山大王,周围新起的建筑是臣服于它的子民。我在校门外兜了一圈,觉得这一眼看尽的校园了然无趣,便也少了参观的兴致。在同一平面上的校门和操场,还有四四方方钢筋水泥筑起的知识殿堂。操场中央是鲜艳的五星红旗飘扬,墙边有几棵弱不经风小树在瑟瑟发抖,一堆崭新的体育建材在角落里静默,如此再无其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竟同情起这里的学生来,与朋友一番感慨,愈发想念那个差点被遗忘的旧校园。

       想回去看看,假装从未长大从未离开。想爬过那面斑驳的墙,回去看看,像拜访老友一般,与它叙叙旧话话家常。我再不是那个小小的我,那面墙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高,我绝对可以轻易地攀过,到那一头去。

      日月亭一定还停在那里,而我,自离开后便是零落天涯漂泊无依,多想去亭子里坐坐,最后还是笑笑路过。我要去看我的秘密基地是否被发现,埋下的宝藏还有无在原地;要攀上那大榕树最高的枝干,寻找毕业那年偷偷刻下的名字;要去教室里仔细瞧瞧黑板上还有没有老师的笔迹,在老桌椅旁搜寻曾遗落的小纸条······

     可是我终究没爬过那面墙,只是很想很想,在夜里入梦前还在痛恨自己的胆怯。我不敢,不是畏高,而是恐惧人言是非,怕人闲话某某家的女儿爬墙进了旧小学,定不会是什么好事。自古女儿家爬墙多是去密会情郎,想来也有去偷银两食粮的,总之不走正途非奸即盗。若非大门紧锁,我万万是不会想要去爬墙的,这是我第三次想爬过那面墙,这想法被定义成幼稚的,不可行的。

       而我第二次想爬过那面墙的时候,在校门口徘徊多时,站墙脚下跃跃欲试,同行的还有几个当年好友。缘于故友寄来多年前的老照片,一时欣喜若狂便联系旧友同去看看。那是一五年的除夕夜,月黑风高,四下无人。

      我五岁上的幼儿园,就在刚入校门两侧的小楼内,而上一年级要爬上长长的阶梯,上边是教学楼和操场。与其说是学校,我还是更愿意说是城堡,当然它不曾金碧辉煌,可建筑依据地势高差错落,形成许多的别有洞天,俨然是孩子们的城,有着许多秘密基地,供他们天真烂漫。或许用花园来形容也是贴切的,教学楼里郎朗读书声,伴有虫鸣鸟欢,门前种植七里花香,窗外后园芭蕉新绿,楼旁白杨英俊挺拔。在操场几乎是看不见围墙的,成排的牡丹花枝招展,粗壮的大榕树捍卫四方,不知名的藤蔓绿意盎然。

        在最角落还有建校之初就在那的天地石,上边修了亭子,取名日月亭,它就在那里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孩子,最后还是没有谁因它而停,人生一站一站,我终也是离开了。

       我记忆的最开始,就在这个地方,我在这里度过了我一生中最欢快的时光,如果我不小心丢失的童年是坠入了岁月的长河,那么我也能在这里拾得些许美好。迄今为止我的人生不过双十,而关于那里的记忆满满当当占去大半,我以为它会一直热闹下去,直到我步履蹒跚走在夕阳下,去接我的孙儿归家。回头,红旗在晚霞中飘扬,冗长的钟声还在耳旁回响。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它会门可罗雀,冷冷清清无人问津。如同那年的除夕夜,家家灯火通明,天空银花开遍。谁也不会想到我竟想爬过面墙,去会黑漆漆空荡荡的旧园。可它成了杂草丛生的野园子,多出的荒凉让我们望而生却,无功而返。

        我唯一次成功爬到墙那边,是我第一次萌发爬墙进学校的想法,那时我还是围墙里的小孩。纯粹出于调皮不想走正门,想象自己如大侠一般越墙而入。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我到江湖闯了几年,胆子愈发的小了,往后年岁两次想爬过那面墙的想法,是竟是有些不着边际,是大人们都觉得离谱的。

         我曾三次想爬过那面墙,却在成长的过程中失去了攀爬的勇气,我原以为长大了,墙也矮了,我本是可以何等轻松地到墙的那一面去,去看看我熟悉的一花一木,一砖一瓦。


我曾三次站在那面墙下,却在成长的过程中失去攀爬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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