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当你老了，眼眉低垂，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当我老了，我真希望，这是我唱给你听的歌”。
“爸，我唱的好不好听，明天就是父亲节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爸我不能陪你回去过节了，我还在加班先挂了啊”。
“等等小霞”，只见电话滴滴滴的声音传来，爸爸只好无奈的挂掉电话。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个人坐到那张早已塌陷的沙发上，沉默着，拿起一根烟，吞云吐雾般的不停的吸，一根一根，不一会房间里弥漫着孤独的味道，那么浓，那么烈。
烟一根根在爸爸的嘴里翻滚着，吞咽着，夹杂着苦涩的味道。此时他已经眼眶微红，望着那张孩子和妻子躺过的沙发，他双手不停的来回轻轻的摸着，紧接着躺在了沙发上，嗅着沙发上的味道，含着笑，睡着了。
此时挂完电话的我，听着爸爸喊“等等”已经无力去听。泪顺着我的脸无声的下着，我没有给爸爸说话的时间，我怕我会舍不得他哭，舍不得这世界。
来到桌前，我拿起笔，想给爸爸留一份日记，在我离开世界前发给爸爸。想让他知道我去了哪里，想给他最狠毒的报复。
02 送给爸爸的日记
爸爸，对不起，我很爱很爱你 ，只是我非常仇恨你。原谅我这么多年没去见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你，我怕我在仇恨和父爱之间难以抉择。我想在死之前给你唱一首《当你老了》送给你，我怕来不及唱给你听我就走了，这是我陪你到老的愿望，只是仇恨已经让我我只能提前结束这一切。
如果没有那件事，或许你会是最好的爸爸，我会是最好的女儿，只是一切没有如果。妈妈走了，我看着她嘴角含着血，眼里流着泪，就这么倒在血坡里。
我的眼前全是血，红的我恐慌。只是当时我没有哭，因为我还小。我只是傻傻的看着血堆里的妈妈发呆，我的世界从此成了红色的海洋。我记得你抱着妈妈，歇斯底里的喊着救命，救命。邻居听见你求救的声音，趴进来看了一眼吓吓了“啊”的一声，跑出咱家叫来了救护车。
那天是你跟着去了医院，而我独自一个人站在妈妈躺着的位置，愣愣的站着。不知道累也不知道饿，直到腿困了软软的倒在了血泊里。
落地后的我头狠狠的撞击在了地上，那钻心的疼痛让我清醒。我摸着地上冰凉的血液，抓起一把血举起手喂进了嘴里。只记得喝下去的之后我的肠胃开始翻江倒海，嘴角抑制不住的恶心夹杂着红色的血液向外流淌。我吐的胃里泛起了酸水，躺在地上抱着肚子难过的呻吟。肚子抽着疼，那一刻我以为我快睡着了，和妈妈一样。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三天。我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满脸胡须，头发花白的你。我弱弱的问了一句“你是谁”，你听完不自然的转过身去擦了擦眼角，然后转过来把我抱在怀里，温柔的说:“我是你爸爸”。
我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你，看了看你的脸，摸了又摸你的头，然后在你怀里狠狠的闻了一下，最后才相信你是爸爸，因为我闻见了爸爸的味道，也有我留下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一夜白头，更不知道为何脑子里只有你和我 ，感觉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后来，每当提起妈妈，我的眼前总会出现红红的一片。我每晚都会做一个梦，梦里有人躺在红色的地上。
我很怕，你总说:“不要怕，那是妈妈，她睡着了，总有一天会醒来陪我们，我们不要打扰她。”
很快的我长大了，梦里有妈妈陪伴，白天有你的父爱。我被你含在手里怕摔了，捧在手里怕化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可是命运却给了我这么沉痛的一击。
03 给妻子的信
你知道吗，我在你的书房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你写给妈妈的信，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老婆:
原谅我没有给你写过情书，这一次我想把你留在笔下，不知你还好吗。
你不在，我把我们的孩子扶养长大。女儿长的很像你。她经常问你何时回来，而我不知如何回答。
我会想我虐待你的日子。还记得刚结婚时我很爱你，我们每天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后来女儿的出生，让我感觉失去了你。于是我开始喝酒后胡闹，总是一进门先把你拖到沙发上陪我耍酒疯。然后对着哭闹的孩子乱吼。房间里瞬间如同战场，哭声、吼声、游戏敲打的声此起彼伏。
在这样的家里，你陪我度过了五年。终于有一天，你割腕自杀了。你自杀的时候我还在得意的玩游戏，想象着刚才暴打孩子的场景会是多么的解气。可当我看你躺在血泊里，我惊呆了，然后再也控制不住崩溃的哭了。
当你走了，我才想起。饿了，必须吃你做的饭。困了必须把我哄睡着，然后才能去陪孩子。你把我宠的像孩子，可我变着法的去折磨你。
你说当你老了，白发苍苍也要一起陪我到老，给我做饭，哄我睡觉。可是你怎么就走的这么早，而独留我活在这无限的恐慌里。
当我老了，我会告诉孩子真相，让她知道她爸爸是杀人犯，让我们的孩子亲手送我去见你。
我会陪你到老的，于某年某月某天。 见字如面
爸爸，你不知看完信我是如何的崩溃吧。我知道了真相，终是难以置信。我疯狂的跑出了家门，外面天空下起了狂风暴雨，像极了我那时的心情。我跪在雨里大声的指责老天不公，如果你在，我想我会一刀捅死你。
我哭够了步履瞒珊的回到了家里。那时候你出差去了。我躺在床上发烧了一个星期，梦里全是你和妈妈的剪影。我做不到原谅你，更无法面对你。醒来后，我拿着你写的那封信还有我的东西转身走出了家门，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去。
后来你以为我太忙没时间回家，只是我不想见到我的仇人。你打电话我不接，因为我在惩罚你。爸爸，其实我很爱你，你老了吧。或许头发更白了，牙齿掉光了，只是我没有机会再去和你一起唱你喜欢的歌，还是那首熟悉的《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而我却先你而去了。
爱你的女儿
04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终团圆
字写完了，泪水早已打湿了我的日记。我把日记发给了父亲的微信，想象着他看到该是多么的痛不欲生。
我终是没等到爸爸的回信就拿着手机和那封信向着最近的无岸山走去。听爸爸说无岸山会让人回头是岸，据说那里曾经住着个老神仙，会让你死后见到你所想见之人。我希望我会在那里死后可以和妈妈团聚。
与此同时，爸爸终于从睡梦里惊醒了。他感觉心神不宁，于是习惯性的打开手机看了看聊天记录。看到女儿发来的日记照片，他的心唰的一下沉了下去。
他迅速的拿起手机，焦急的开车来到了女儿租的房子。到了门口，他急急敲着门，手已被敲打的冒着鲜血。忽而，对面的邻居不耐烦的打开了门大声喊到，“别敲门了，吵死了，我刚才仍垃圾的时候看到她下楼了”。
爸爸听完迅速的往外跑，一边找一边大声喊着小霞的名字。跑累了他就坐下来拿起手机看女儿写给她的日记，越看心越心痛。他一遍遍给女儿打电话，可是一直重复该话机已关机。
此时位于无岸山附近的疗养院里，一对父女正在缓缓的行走。女儿提着腿悠悠的走着，父亲跟在身后欣慰的看着。她们越走越兴奋，已然不知不觉的走出了疗养院，来到了附近的未名湖。
这对父女正打算在湖边稍作休息，忽然不远处传来哭泣的声音，循声望去，只见有人跳进了湖里。
跳到湖里那一刻，我忽然被水淹没的恐惧死亡，我开始觉得死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求生的信念让我迅速的向湖边划去，眼看我越来越往下沉，快要窒息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抓住”，我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然后被人救了起来。
“爸爸，她没事吧！”只见一个有点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我呆呆的看着她离我越走越近，像极了梦中的那个人。
她轻轻走到我跟前，蹲下身，一脸担忧的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听到这话，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那种久违的感觉让我的心弦一动，不知不觉泪流满面，她用手轻轻擦拭着我的脸，满脸的慈爱。
“妈妈，是你吗，我是小霞。”
我激动的喊着妈妈，只见她听完我的话一下子瘫坐在地上，颤抖着双唇，欲言又止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小霞，你怎么跑这里来了”。我抬头看了一眼外公，他认出了我，一脸关心的问着。我看了外公一眼又看了看妈妈，崩溃的大哭起来，似是为这重逢的喜悦而狂喜，又似乎是把这些年的痛苦发泄出来。
妈妈从震惊中反应了过来，她满脸喜悦的看着我，紧紧拉着我的手，激动的看着我。
我一头栽到妈妈的怀里，趴在她的肩膀上，嗅着她的味道，体会这难得的温情。
“小霞你在哪里，小霞”，听见爸爸急切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赶紧从妈妈怀里起身，下意识的想逃避，不想看见他。
妈妈也听见了爸爸的声音传来，她迅速的转过身去，脚步提起打算走人，我一脸不舍得拉着她的手。
爸爸找来了，他看到妈妈和我，瞬间呆愣在那里，不可置信的望着，然后哽咽着说着“你，你” 。
妈妈也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她望着爸爸那花白的头发，苍老的脸，再也无法控制的颤抖着双手轻轻的抚摸着。
一切尽在不言中，我看着她们那深爱的眼神，似乎这才是最无声的告白，最动人的相聚，我心里最后的恨也烟消云散。
“我们回家吧，回我们的家。家里有爸爸，还有妈妈”，我一脸期冀的看着她们。
“好”，他们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我们一起手拉着手回去了，忽然我唱起了那首我们都喜欢的歌，“当你老了，头发白了，我会紧紧握住你们的手，就像你们小时候牵着我一样，当我老了，这是我送给你们的歌”。
后来当我听到妈妈讲述的经过我才知道，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错过，爸爸也有错但是妈妈是自己选择自杀来解除病痛的折磨获得解脱，而爸爸是知道妈妈生病了，但是却无力回天，最后是外公带走了妈妈去治病，而这一错过就是十多年。
那些曾经犯过的错，那些不去深究的真相，那些盘在脑海的阴影终是在这样的日子化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