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不上火车的风波

小红,下次再买不到票的时候,不要哭鼻子了,因为我们是黄种人,我们有龙的精神和狼的勇敢。 ——珈珈寄语

同学聚会结束了,同学们陆续回家了。因为路途遥远,来一趟不容易,我就提前几天过来,住在同学珈珈家。现在聚会结束了,考虑上班的原因,第二天我也该回家了。

当晚,方方也留在珈珈家,两人陪我促膝长谈。我感动,我流泪,我无奈,我乱了阵脚。

临近午夜,我们才休息。然而我依然辗转难眠。望着窗帘外若隐若现的霓虹,我思绪万千。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天将晓,我又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我坐起来,望着墙壁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来到窗前,悄悄的将窗帘拨开一条缝,外面依稀可以看到点点星光,早起的人们已经奔波在路上了。

身处21楼的窗口,我望着外面暗暗的一切,仿佛身处云端,我细细的寻着下面的物什,仔细的辨认着哪个是我白天看到的哪个东西,路上经过的那些庞然大物,如今都是一个点,还得需要死命辨认才可看清。

就好像自己,本就是毫不起眼的普通的一员。身处这个世界,不过是七十四亿分之一,谁知道我是谁?可是在中国我们的国家,我就是十三亿分之一,我已经是拥有中国国籍的公民了。在我们这个班集体,我就是那26分之一,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小红。而在我的原生家庭里,我就是五分之一,连妹妹都会那么懂事的关心我。于我自己,我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我。

那个独一无二的我,身处这陌生的地方,就仿佛广袤无垠的大海上一叶随风而逝的孤舟。

窗外依然有些暗,客厅里也还没有动静——大概还都在睡觉吧。如果在自己家的小院里,我已经去外面闲逛了,可是在别人家里,我总不好打扰他人休息。我又反身回去继续睡觉了。

翻来覆去的,再次醒来,外面已经大亮。我随手拿起手机,挤开一个眼缝扫了一眼时间,已经八点多了。

想想来的时候,老公告诉我5点半再去坐车也能赶到火车站,早上车都不耽搁。可是我想想那蜗牛似的公交车,我愣是4点多就起来了,5点不到就出门等车了。可是此刻,我全然不顾时间的流逝,老公昨天下午的叮嘱,我好像忘在了脑后:别去错了站,别忘了时间,别落了东西。

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任由珈珈和方方慢腾腾的捯饬自己。很快九点到了,我以为该走了,却是先去楼下吃早点。珈和方都上了好几年班了,也开了好几年车了,办事稳妥,开车稳当。

我知道自己此刻不是搭公交,而是坐她们的车去火车站。我对自己放松了。更不可理解的是,我把行李也先放在了家里,还有平时背着的包包——我只拿了一个手机就一起下去吃饭了。

饭,吃的相当美味,也吃的相当舒服。终于我们慢腾腾的吃好了饭,我们慢腾腾的走到了楼下,我们慢腾腾的上了电梯,然后,我们慢腾腾的来到了家门口。——期间,我还不时的看看手机,琢磨一下时间。——然后,悲剧发生了。

珈珈用手纹开锁,没有反应;用密码开锁,没有反应。珈珈又用手纹开锁,还是没有反应;又用密码开锁,还是没有反应。珈珈反复的用手纹用密码开锁,那锁依然对我们不理不睬。

真正的悲剧在于,珈珈问他后面赶上来的老公要钥匙的时候,可巧了,他老公今天也把背包放在了家里。没有钥匙,我们束手无策。

此刻,十点了。

如果我们此时打开门,我们拎着东西开车就赶往火车站了。可是都是如果。

我好像才醒了。我好像一直都没有醒着,我好像刚刚才醒了。

昨天晚上。

“小红,快点。”珈和方在前面手挽着手,我在后面一步拖着一步,今天走了一天路了,累得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要不是有电梯,楼都上不来了,从楼梯口到门口这么点路我都是蹭着过来的,她们停下来喊我。现在累的真是,装都装不出来了。

“终于到家了。”我的声音像是从背后传来。

“一会儿就好了,就可以休息了。”珈说着就去开门。她输密码,贴手纹,鼓捣了半天门也没打开,气的她不知道嘟囔了句什么,我不合时宜的问了句,:“用钥匙开啊”?

“我没带钥匙。”她边说着边拿出了手机,正待她想打电话的时候,门开了。

珈的婆婆妈出现在门口。“你插门了?”珈问。我好像听到阿姨说没有。阿姨,珈的婆婆,这两天我们聚会,多亏阿姨帮着照看珈的两个孩子。

我意识到锁可能坏了,可是我没说,其实我忘了。我想着说了,我们进来后,珈就一直打电话,一直打电话,然后她就去照看孩子了,我和方也帮着弄点——我们回来了,阿姨就回她自己家了,其时挺晚了,辛苦阿姨了——她的宝宝们都睡了,就开始和我聊天了。我们相离很远很远,很久没有这么面对面交流了。然后我们陷入到久别重逢的情绪里,锁的事就忘了。

现在,我醒了,我从昨晚的情绪里醒来了。可是,锁已经打不开了。

“我们门打不开了,麻烦你们过来给我们开一下锁。”
“几单元几楼几号?”珈真是着急了,都忘了报自家门口了。
“某单元某楼某号。”珈自报家门,完了又不忘催促一番,“关键我们这里有个人要赶火车,麻烦你们快点!”

听天由命,等着物业开锁吧。

“你说你也是,不拿钥匙,我就从来不拿钥匙。”珈朝老公抱怨了一句。

我扭头看到珈的老公,他靠着墙,不停的刷着手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他此刻也干不了什么,开不了门,我们都没辙。

我看看旁边的方方,她一直在刷着火车票,她在为我考虑第二方案,万一赶不上火车可以退票重新买其他车次。

我又望向楼梯口的珈珈,她没有停歇,又拨起了电话。
“妈,你有没有装家里的钥匙?”“哦哦,那你给送过来一下可以吧,我们要赶时间的。”“没问题,我们等着,你慢点,那你快点,你小心点。”珈真是急的,都不知道是要快点还是慢点了。

她还是不放心,也可能是突然想起来,想碰碰运气,她给阿姨打了个电话,看来运气不错,阿姨拿着钥匙呢,幸亏没有出远门,可是还是离得远,不知道赶过来来不来得及。

此时,十点半了。

我什么也做不了,连票都买不了,我的手机因为地域原因,只能偶尔收点信息,刷网络肯定不行的。

我收到了老公的信息:8点钟时问“收拾的怎么样了”,十点钟又问“到火车站了吗”,因为网络的问题,我都是刚刚才看到,我不敢跟他说,我不知道能不能赶上火车,我怕他担心。

我现在真的是什么也做不了了。我想着我可以先拿着票带着小包包去坐火车,行李什么的开门后再寄吧,可是,四天来我一直出门就背起的包包,偏偏今天放在了屋里。

这个时候我们谁也不好安慰谁,真的是马上就可以出发的计划,偏偏遇到了锁将军,这还真是闭门羹了。

我甚至想到了邻居,我们是否可以从邻居家的阳台进去,想想这不熟悉的地方,还是算了。

我能做的就是不要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他们都在为我想对策。

我感觉这个时候,就是有物业和阿姨两支生死队在赶时间,我祈盼他们能在十一点前赶到。

阿姨真是神速,十一点多点,她出现了。

我们没有了往日的磨蹭,珈老公也不再谦让,他拿起车钥匙,拽上我的大行李包,转身就朝外奔去,方顺手捎上我的一个包,也往外走,我也背上小包包,跟着冲了出去。

两个孩子丢给珈我们也不管了,阿姨,更没来得及跟她打招呼。

我们出了电梯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汽车。

我坐过珈珈开的车,稳当。我没坐过他老公开的车,这一次坐,就是生死时速。

“不用着急,赶不上大不了可以换一趟车。”我都不敢大声说,又怕他开太快了。他全神贯注在开车上,也没理会我。

“小红,赶不上这趟,我们可以换这趟,时间都是白天,也很充裕,除了倒三趟车,其他都挺好,而且到你家还是早上6点,上课都来得及。”

“嗯,要是赶不上就换这个,正好感受感受高铁。”我又寄希望于晚点了,“没事,这车可能晚点呢?”此刻,我是真的挺盼望这车晚点的。

“不会了,动车都是准点的。”哎,这个时候干嘛要告诉我这个常识呢。不过我也马上不着急了,我跟他们说的是开车的时间,但是我忘了算检票的截止时间了。我是绝对赶不上了。

“没事,没事,就换这个了,这趟挺好的。”我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反正是赶不上了,只要能回家就行,我还挺期待高铁的路程呢。

很快,我们到了车站,方方很利落的帮我退了票,又帮我重新购买了车票。我们买的时间最近的车票,很快我要进站了,不舍又能怎样,这又不是电视剧。

我往里走的时候,不断地回头看,颇有不舍,他们频频向我挥手,我一狠心,进了候车室。

一番战斗,我坐下来喘了一会儿气,才想起来要跟老公说一声了。

我告诉他,出了点状况,改车票了。

“怎么了,撞人了还是撞车了?”
“我给你发消息你不回我就知道出事了。”
“改哪个车次了?把车票发给我,你熟悉停靠站吗?”

我刚刚发过去,他就连珠炮似的,逼问过来。

“门,门,门锁坏了,打不开了。”我告诉他怎么回事。

“这不还是时间的问题,早跟你说了,同学没时间,自己打个车就到车站了。再不济,行李不要了,先坐车回来。”

你丫的,我不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我都想到了,我也意识到自己懈怠了。这不关心就算了,一个劲指责。想想,他这么着急,我还是压着性子跟他回“都说意外了,意外,真没想到这样,意外。正好让我体验一下高铁的时速。”

“滴滴”

珈珈来信“小红,真不好意思,害你赶不上火车,辛苦你倒这么多车。”

“没事,真的没事,就当体验高铁了。”我回复她。

蓦地,我想到十年前大一寒假的时候,因为没有买到火车票而委屈地哭了,为此珈珈给我写的新年寄语。我马上又拿起手机给她回复。

“珈,没事的,我不会因为这个伤心的,因为我们是黄种人,我们有狼的勇敢和龙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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