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在旅馆房间里见到了她对爱情的歇斯底里。在昨晚之前,我从不知她是那种对感情会纠结、深究到如此地步的人。仔细一想,我和她谈论最多的也只有工作,而对于爱情、亲情、友情这样的话题,我们聊得少,即使有聊,也不过简单几句。

也不是非常惊讶,尽管在她满口脏字哭喊着砸床时,真确困扰了在场的几个人。她随后和姐姐打了通视频电话,过程中我和其他人面面相觑。其他人因为和她认识很久,其实对她已经很了解,对此似乎也不再惊讶。但每个人看到她这样,心里都非常难受。

打开电脑把工作处理完,坐到了她的旁边,在她提出所有愤恨的疑问之后,我笑了。四川话的对谈让我感到一种亲切,无论是她还是她姐姐,说的话都那么真切,毫不含糊。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想着这样做会不会让她好受点,能不能让她的心情平和下来。

事实证明,天蝎座的情绪一旦爆发,是没有太多和缓下来的空间。

你们之中有些人认识她,所以我不打算把她的更多丑态暴露出来。但我必须声明一点,你要知道有些人暴露丑态以后,会变得更可爱。她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如果你的朋友失恋以后,约你出去喝酒唱歌,想好好在你面前哭一场,把所有的情绪都宣泄给你看,你就安安静静地、顺从地呆在一边,用心去感受他的痛苦。

你会发现,爱情其实很伟大。

后来我提议去唱歌,我们坐计程车去打浦桥,她找了个朋友一起,唱了个通宵。当中喝了几听啤酒,唱孙燕姿的歌她又哭几次,眼睛涨到喊痛。我一边笑她,一边又有些心疼。她经历中的这情伤,不知痛苦会延长多久。

她喝点酒后,总会口不择言,用脏字去形容前女友,有人听不下去就说:分手见人品。她愣了一下,又开始爆发,「你是说我人品不好?」场面一度尴尬。有时候我实在佩服她这样的人,毫无顾忌地想说什么说什么。我不知道她骂一堆后是否真能解气,但我却能感受到这些话中的恨,多么真。

而这真切的恨背后,又是多么真切的爱。想到这,我又更心疼她。如果你在场,也会心疼。可惜心疼没有作用,它既不能推动事情解决,也不能安抚情绪。

我算是最不希望分手出现在她身上的人,因为在一些「业务」上我和她们有交集。一分手,业务就要调整,这过程像是把游戏中高等级的角色删掉重练。真他妈的,怎么说都太麻烦。

跟着她去吃小龙虾、认识她朋友、通宵唱歌甚至喝酒,也都很麻烦。选边站也很麻烦。这都不是我会想参与的事情,但因为她我竟然都这么做了。回想我和大多数朋友的关系,通常都只是「友情参与」,不会更深入。破碎的爱情真伟大,把一个好端端自认冷漠的人都拉进一个圈里。

唱完歌大家都累,走出 KTV 天都还没亮,我道了声拜拜就去坐首班地铁回家。在地铁上发现耳机没电,骂了声娘觉得还是有线耳机好,然后我在车厢播放的鸟叫声中,回想自己有没有过一次,为了爱情痛哭流涕,不能自拔。

还真有,大一的时候和一个学姐谈恋爱,分手以后我跑到她宿舍楼下哭得像条尾巴被货车碾过的狗。

真是不堪回首,我打了个寒颤,想到今晚发生的所有事,肯定会让那个女生事后想起后悔不已。我现在所有的冷漠,都被自称为「长大成熟」,但事实上这过程只是心一点一点死去而已,以往那些做过的幼稚事情、爆发过的负面情绪,统统都变成了黑历史。

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悲哀,不希望以后她想起失恋后的这些痛苦,也觉得是黑历史。我希望她永远都能这么真实。不把虚伪当作「懂事了」。作为她的朋友,也能意识到自己最喜欢她的一点,就是这「幼稚」。

如果她和日啊我一样,心情不再有激烈起伏,对期待的事情会故意压低心态,对忿恨的事情会说一声「算了吧」,恨了不会说,爱了不会做,那才是最大的悲哀。

所以看到这里的你,如果你也是一个不虚掩情绪、「幼稚」的人,我希望你这辈子都能活得那么诚实。难过就难过,开心就开心,恨就恨,爱就爱。不要忘记心里那些强烈的情绪,是你活着的证明。

最后希望你也能祝她早日走出情伤,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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