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当今社会支配性时间观面相
现在的我们着迷于“时间即金钱”,这一资本主义逻辑将时间的价值赤裸裸地资本化,诚如经济学家贝克尔认为:现代社会中时间可以看成能够与货币互换的资源。韦伯对资本主义精神的分析中,也发现资本主义精神的一个秘密——“浪费时间是万恶之首也是万恶之最”。
资本化时间观在以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为核心的流动的现代性浪潮中波及全球,几乎成为现代时间的全部要义。资本层面注重效率,国家层面强调发展,个人层面比拼成功,无外乎都是肯定单位时间内可货币化计算的效益。
这样的语境下,表面上以自然时间为准绳的社会时间本质上只是经济学意义、市场化的时间度量。
交通工具的快速运输,光缆之内的信息传播,速食汤料的运用,成功学意义的个人实现,整个社会无不发出一种危急的声音:要发展、要提高效率、要加快速度、不能输在起跑线上。亲爱的, 快快快快快!
时间成了一种稀有资源;对时间的高效使用,让竞争对手畏惧。
在结果上被时间甩掉的对手,就被“垃圾化”嘲讽其时间的使用效能。
社会发展和个人生存就这样被密织的时间驱赶着紧紧链接到一起。
张爱玲说,“成名要趁早”,也预示着现代性对生命的全新诠释:尽快获取更多的社会性资源并将其占为私有,就实现了生命最好的利用,抑或是生命最大地节约性消费。
一旦如此遂愿,“成功人士”成为社会景观,成为楷模、时代精英并且拥有批量前赴后继的追随者。这种豪情万丈的得意是现代社会的精神气质,激发着人们努力在成为时间的奴隶中梦想着突破和超越的现代神话。
2、支配性时间观的危险
社会控制论的创始人罗斯指出,与理性处处受到宠爱、受到张扬相比,情感、情欲长期在历史上成了被鄙视、被控制的对象。
情感因素不是社会行动的内在因素。例如资本会因为关系远近投钱么?只会根据资本回报率。那么情感行动就自然被排挤到正常的社会结构之外。
芒福德在《技术与文明》中指出,“现代工业时代的关键机器不是蒸汽机,而是时钟”。
这种说法得到了吉登斯的认可和发展,吉登斯说:“在我看来,时钟时间的普及正是时间商品化的表现,作为‘衡量延续性’的时间是一种商品化的时间,它与具体的生活内容相分离。”
资本主义社会化的时间反映在经济学上注重单位效益,该时间并没有将生命伦理纳入其中,它只生产,不涉及历史,也不具生命关怀。
该度量可怕的结果之一,就是生命时间被生产时间效益化,
一切可以追赋意义的事件,
包括人本身,
都不幸沦为经济学时间的附属。
3、支配性时间观引发出两种生活取向
一方面,抓紧时间、赶时间、统筹时间既成为现代社会的一种管理科学,也成为现代人生活的一种社会气质。
另一方面,在资本时间的控制与挤压下,努力摆脱资本化时间对生活的殖民,也成为一种非主流但是却有生命力的时间观。
臣服与反抗,成为当今两种并存的时间观,彼此都努力在对时间的开发中探索新的时间意义和生命阐释。
抵抗时间,在日常生活领域正在寻求生长空间,比如现代社会人们对慢生活的向往。
尽管慢生活更多是被商业主导开发出来的,但至少对资本主义“时间加速”理念是反向承认,这种反向承认本身就具有对资本时间不满的情绪和抵制意图。
4、迎合经济时间
经济学意义时间没有终极的最佳效益,“没有最快,只有更快”。
在未来时间中不断超越既有的经济效益正是时间经济化、效益化,并作为社会增长点的秘密。
弗罗姆指出,早期资本主义产生的是禁欲囤积型的社会性格倾向;资本主义发展到19世纪末20世纪以后,社会性格就转向一种攫取挥霍型。
在由个体主导的对未来时间品质的期待中,以当下为起点谋划在未来的婚姻中最大化获益成为过度单身的用意。
普遍被视为能提升婚姻品质的要素都会受到充分地期待:颜值、健康、学历、职业、地域、性格、物质财富、家庭背景、个人生活习惯、星座、气质等都会纳入考量范畴。
如此一来,视为只听命于自身的婚姻事件,在没有未来那个伴侣参与其中的前提下——一个人导演着两个人的故事,成了过度单身者的梦幻。一个人梦幻两个人的故事,这近乎不可能的状态,可支配的资源唯有时间,等待、迟疑、观望……
一言以蔽之:宁缺毋滥。
情感生活以及对生命意义的思考不幸陷入资本主义的时间牢笼,在宣称不求完美只求适合自身的名义下遮拦不住要求完美的苦心。
另外,古代门当户对的通婚文化与现代契约经济等值原则本质上趋于一致,强化了对现代婚配事件中婚姻可效益化计算的推崇。构成社会集体意识的情感的区隔化是阶层固化的一个方面。
情感在不同阶层之间日常生活领域的姻缘式流动与粘合受阻加剧了社会板块化、区隔化。
灰姑娘与王子、青蛙王子与公主“开始过上了幸福生活”的故事,几乎不可能在当下中国语境中上演。
资本主义时间压榨出底层看不见的过度单身、私人领域秘密享受着富有的过度单身、公开领域贩卖着中产过度单身,三者紧密的连接到一起,共享着同一种资本主义时间结构,但是对应到不同阶层的具体个人命运,又是那么的不同。
5、抵抗社会时间
时间经济化导致社会时间对生命时间的挤压,被挤压的情感越发成为一种稀缺资源。
努力争取自主性生命时间质量,增加生命时间中的情感密度就很有必要。
马克思说,“时间实际上是人的积极存在”, 生存不仅仅是一种顺应环境的过程,而是改变环境的过程。
舍勒强调,情感生命并不是“喑哑和盲目”的,相反,它们充满着丰富多彩的意义。一定层次的情感,都通过自身特定的意义给定人们一种存在、一种行为、一种命运的价值差异。
帕斯卡尔讲:“爱即理性”,意思即是理性行动奠基于情感行动。人们只能认识自己所“爱”的对象——“爱始终是激发认识和意愿的催醒女,是精神和理性之母”。
作为一种反向理性行动的过度单身,在情感成为稀缺资源的语境中,以一种向死而生的姿态对爱即理性进行了实践性辩护。
如今不幸的是,理性之爱的实践感中,爱之内涵容易掺入许多复杂成分,不仅包括对物质和时尚元素的期待,也包括对纯粹、唯美的爱情的向往。
爱的内涵中精神性和物质性期待都在膨胀,两性之爱的维护与升华——在婚姻这种世俗生活的实现中显得艰难。
对爱的期许中,让情爱主体在具体生活体验中获得知足感和安享于某种稳定的婚姻秩序,现代人显然既心有不甘却又力不从心。
爱之内涵的膨胀让两性社交的紧张日益加剧。
两性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同一种策略为未来开路:在生命时间中留守自身,为未来谋划。他们(她们)坚信未来不是别的,正在当下。
过度单身对婚姻的迟疑与观望,独占时间,并视为可自决的私有财产。
这一状态将爱因斯坦的一种时间观发挥到极致。
爱因斯坦说,“对于个人,存在着一种我的时间,即主观时间”。
坚持主观时间的贝克莱,曾有诗人为其注释:时间不是公共的财产,长的就是短,快的也是慢,在你为近,在我为远,心之所接,心之所获,此心与彼心有不同的体验,人人都以自己的心灵为准,给定自己的纪年。
利用和收藏时间在过度单身中几乎等义;节约时间即是浪费时间,反之亦然。在一切都在快速向前发展的社会里,过度单身的生命时间暂时在社会时间中抽离出来,成为一种静止的、相对隔离的生命状态维护。
过度单身近乎冷漠地独占生命时间,这一行动格外值得人们深思:时间究竟应该是优先属于社会,还是属于生命本身?
将时间手段化为自我向未来的挺进。
现代社会对生命的压制是将时间理解成物质来实现的,物化时间一旦过多统领生命,则情感和精神性时间必然会受到压制。
人逐渐在这一压制状态中被异化,人的感觉结构必然扭曲——本来属于情感范畴的时间最终唯有通过物化来呈现,情感时间被物化时间替换。
一旦过度单身者发现到这种替换的危险时,便有意捍卫自主时间进行自我辩护式的精神叙事,单身的占有反而是对生命的关怀与尊重。
艾利亚斯认为,现代社会人的情感控制不断得到加强,情感控制并不意味着情感的消失,反而会出现所谓的非情感状态。只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对情感的社会外部强制逐步转化为个人自我控制。
过度单身,就是情感自我控制的一种。
过度单身群体里,一些人生存论意义上的物质并不短缺,也未必是金钱控,而恰恰需要的是回到生命的本真状态。社会却难以予之满足——那并不是社会喜欢的方向和方式。
过度单身这种逆潮流的社会行动:不甘于甚至努力跳出——内嵌于资本主义时间体系之中的社会对生命的设置,生命才可能格外有意义。
过度单身者以非暴力不合作的方式对社会进行了看似柔弱却是最有力的嘲讽!在这些人看来,一个人的历史与体验比社会记忆来得更加重要,更加与生命本体靠近。
等待是一种策略,也是一种抵抗;尤其是那些渴望婚姻的剩女,在守护自身中成为自身的背叛者。
苏格拉底的教诲降临了,“宁可与整个世界不一致,也不愿与自己不一致”。
哪怕一辈子没有走进婚姻——只要不拒绝婚姻,那不是当事人的失败,而是社会的失败。
就剩女而言,并非是难找到男人,而恰恰是男人太好找;而且男人太喜欢找女人!剩女并不是在找男人,而是在找回自己。女人开始在拒绝男人中寻求自身。
剩男,是女人醒来的结果。
社会,却依然在沉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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