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识咖啡要说到二十多年前,遥远的九十年代,崔健正处在亢奋的中年青春期,唐朝刚刚开始成立,黑豹小有名气。而我,其实都还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标准的小屁孩,嘴里哼哼着邓丽君那首情意绵绵的《你怎么说》!
过年的时候,亲戚送来一盒礼品,看起来就非常的不一样,超大的红盒子,纸板与塑料结合的包装,中间的位置可以看见两个瓶子,一瓶是黑褐色,一瓶是乳白色。那时还很年轻的老爸老妈说串门要给别人回礼,于是就放置起来。我记得我每天都会忍不住捧着那个盒子看,用手指在盒子上扣了一个又一个印痕,希望老妈注意到,没准会因为包装的问题改变主意也说不定呢。
盒子终于被扣出洞了,老妈也终于注意到了,于是第二天赶紧去二姨家串门,送给了他们。
我的行为非但没有达成我的目标,反而使那盒咖啡加速离我而去。
神奇的事情总会在你无所事事的时候发生!没过几天三姨来串门,手里拿着一个红盒子,神秘的跟我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看着盒子上那些完美的印痕和一个被从里面回按的洞,我也神秘的笑了。
命中注定啊!
那时的我识字还是很多的,但是“咖啡”这个词属实是不知道什么意思,咖啡伴侣这个词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咖啡怎么还有“老伴儿”?我跑去问妈妈,妈妈说咖啡是一种药物,镇痛的!我跑去问爸爸,爸爸说以前绝对喝过,好像没有啤酒好喝!我跑去问姐姐,姐姐跑去问爸妈......
从小到大,我一直有个特点,就是特别喜欢谁都弄不明白的事。不过现在想想,小屁孩好像都有这个倾向,毕竟什么都要问大人,而大人知道的时候总是讳莫如深,不知道的时候总是强词夺理,之后还要质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现在终于有了一个他们既弄不明白,又不反对我弄明白的事,多不容易啊!
我的第一杯咖啡刚冲到一半,杯子太凉水太热,直接裂了,看着咖啡的液体像血一样从裂缝里流出,我有种莫名的兴奋,忽然觉得我会和这个叫咖啡的东西做一生的朋友。
第一口喝到的咖啡,味道令我终身难忘,那时家里的杯子少的可怜,玻璃杯是不能用了,已经被我“莫名兴奋”的只剩一只了,我只好拿了老爸喝酒用的茶缸。极苦极苦的苦味,渗透着白酒的热辣,我直接喷在了墙上。晚饭的时候,老爸一边喝酒一边叨咕,今儿这酒怎么这么香!我木然!
第二口咖啡还是用老爸喝酒的杯子,但是我热水冷水交替着洗了不知多少遍,终于洗去了这只杯子里沉淀了几年的酒味。花花开的水,直接冲泡,颜色是深褐色的,小尝一口,烫的舌头和嘴发生了不小的冲突,呲溜呲溜的好一会儿。想起一直没有启用的咖啡“老伴”,二话不说一勺就扔下去,苦;再来两勺,苦带香;再加三勺,香苦参半。再一看咖啡“老伴”,天呢,三分之一不见了!
我人生第一杯正式的咖啡,像是在调色,硬生生把深深的黑褐色,调成了浅浅的黄褐色。我都忘了喝的是咖啡,而不是它“老伴儿”了。那天我兴奋异常,像那只吃了咖啡果跳舞的羊!(话说亚高地的一名牧羊人,无意中发现他的羊吃了一种植物的果实后,开始变得异常兴奋,甚至跳起了舞蹈,从此发现了咖啡)
喝到第三杯咖啡的时候,我终于想到加糖了(笨死),苦味依然独裁,香被参了苦的甜霸占,满口黏黏的苦甜,在嘴里落了根一般挥之不去,又像是同时看见了白天与黑夜,那种奇妙的刺激使我浑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激凌凌!与其说我在喝咖啡,不如说我在接受味觉的洗礼。苦的逼真,甜的玄妙,每次再喝它的时候,我都带着必死的决心!
当然,照我这个喝法,咖啡“老伴”很快就告别了那个漂亮的瓶子,而黑褐色的咖啡粉末,依然满满当当的在自己的瓶子里孤独而寂寥着。好奇心驱使着我又跟着咖啡“苦”熬了一段时间,没事的时候时常拿起它左右翻转,观察着里面黑褐色的粉末从一边堆到另一边,幻想我的凝视可以让它改变苦的“初衷”。
当然,我的愿力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这瓶黑褐色的“事物”也被我束之高阁了!几年以后,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这瓶尘封已久的咖啡和那瓶空空的咖啡“老伴”寂寞相伴。回想起当初与它的一幕一幕,不仅莞尔:瓶子留着吧,咖啡扔掉!
速溶咖啡是一种调和艺术,苦与甜是调和界限的两端,香则是恰到好处时的升华,存在于味觉的反射中,很难捕捉。这中间的某一个临界点,一定是某个人的完美口味。调和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趋近完美的点。
而那时的我拼命加咖啡“老伴”,不是为了调整口味,而是为了改变颜色;拼命的加糖块,也不是为了中和苦,而是为了将苦“赶尽杀绝”。所以,我不是在喝咖啡,而是在玩弄咖啡这个“玩具”;同时,咖啡也在用味道玩弄我这个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