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浅夏初禾
01.
前段时间和朋友在一起玩游戏时,朋友总会像似开玩笑地说:“哎呀,手气真黑,好非啊!” 或是 “哇塞,今儿运气真好,被欧皇附体啦!”
我满头雾水,想着自己是不是离开母国太久了,怎么连国内人说话方式都不大懂了。问是怎么一回事,朋友一拍大腿,笑道:“你这都不知道呀?这梗其实挺早就有的了,只不过最近在阴阳师那个游戏里才真正火起来了。‘欧皇’呢就意味着‘脸白’,运气好;‘非酋’的意思就正好相反,意味着‘脸黑’,运气差。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玩游戏!”
听了她的话,我不但没有感觉到学习了新网络语言的兴奋之情,心反而凉了一半。这是个什么事儿啊!这么赤裸裸的、潜移默化的种族歧视,怎么鲜少有人觉察到?若人人都想要“运气好”,同理可得人人都想“脸白”,而不想成为“黑”的、“运气不好”的那一类人,这不是我们潜意识内对白人文化霸权主义的认可,还能是什么?
02.
昨天读了一篇文章,讲到现在在中国严重存在的“white monkey”现象。这些“white monkey”,即是来中国发展的、只是肤色看起来比我们要白的外国人。请注意我所叙述的是“肤色看起来比我们要白”,而非“欧洲白人”。在美洲,无论是北美还是南美,种族意识形态比我们所理解的要更深、更复杂、更痛苦。在我去美国之前,我也以为美洲人只分为白人、黑人、黄种人,然而现实更加令我感到不可思议。其实,在美洲被殖民和独立抗争几百年的过程中,来自世界各地的人种早已融合、繁衍,彼此都看不出来自己究竟是什么人种。于是,以拉丁美洲人为例,他们管自己叫“Americana”,即“美洲人”,来作为所有生活在拉丁美洲的居民的统称。
我在学校有一位非常要好的美国同学,皮肤那简直一个雪白,绝对是我人生中见过肤色最白的一位美女了。有一天我问她:“你全家大概都是纯种欧洲人吧?来自法国爱尔兰啥的。”
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曾祖父可是南美的印第安人耶,我妈妈也来自秘鲁。”
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以人种为标准来区别文化和经济水平,是完全不可行的。你以为一个皮肤看上去比较白的人就一定没有一个“脸黑”的祖先吗?好像也不能这么肯定地下定论吧?说不准你仰视的某“脸白”的人身体里流着你特别嫌弃的、“运气差”的血液呢。
讲回到“white monkey”,这些人并不用花费多大的精力就能够在中国挣一大笔钱,受到各行各业的青睐。为什么?就因为他们的肤色看起来比东亚人要白,所以就觉得他们一定会有“更加先进的文化”、“更加富裕的生活”。他们动动手指,随便甩个头发,就有人给他们鼓掌叫好,就有姑娘迎上去搭讪。中国五千多年来价值观里的热情好客呀,就全都奉献给了“white monkey”,而不是真正应该互相关照的彼此。
读完那篇讲“white monkey”的文章,我心堵得慌,赶紧抓了一位信任的朋友聊了起来。“你说,中国现在发展得这样快,在我们都该有信心的时代,怎么还老有人巴结白人,觉得他们样样比我们好?” 我问道。
“封闭久了。” 朋友平静地回答道,“中国,封闭太久了。国门外的世界对没有出去过的人来说,都是未解之谜。”
我们的思想全都停留在了一个世纪前中国被欧洲白人殖民的时间点,不曾倒流寻觅中国五千年来政治文化的博大精深,也不曾往前走一步去展望充满可能性的未来。中国近代史的耻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有短短的一百多年;可这一百年,却让我们迷失了行走的方向。
我自己也是,当走出了国门,才深切地感受到现代中国究竟取得了怎样的进展。你不知道,美国人有多么惊异于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的迅速发展;你不知道,我们年级所有人都报了中国历史课,只为了解这个东方神秘的国度;你不知道,中国美食(虽然不很正宗)在美国有多受欢迎,光是我室友隔两天就要点一次中餐外卖;你不知道,美国绝大多数学校都开设了中文课,只为更好地学习中国古典文化。
03.
学年结束前,我朋友在赶和改革开放相关的论文,每天对着电脑焦头烂额。有一天她突然跟我说:“要是美国和中国是盟友该有多好——虽然不太可能——可是你想想,要这两个强大的国家在一起合作,但同时也互相制约,那世界该会有多不一样。”
人们常说,中国留学生出国之后更有民族自豪感。这只是因为,我们出了国之后,换了一个角度来看自己的国家,加以对比,才醒悟道:啊,我的祖国原来是这样的吗。
所以,何必自卑?何必拘泥于过去不肯松手?何必觉得我们不如别人?现在的中国早已走出了那段不堪的阴影,但是人们的思维却没有跟上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操之过急使不得,还是需要时间让人们喘口气儿,但接下来在需要有意识的人的带领下,去加速奔跑。你要相信,这是你生长、发芽、开花的国家,你的信心才能滋润它继续发扬光大。
那么首先,请别再开“欧皇”和“非酋”的玩笑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