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9月3日 被确诊患癌的第42天
早晨下雨,秋风冷冽。撑伞进雨中,看车来人往,恍如前世。
那时车马慢,书信远,邮差赶路,鸽哨漫天。城垛颓垣,闹市僻巷,灰砖白墙,朱漆涂窗,破旧的铃铛暗哑地响,卖货郎的吆喝与风游荡。仿佛听到了很久以前,那位小姐的马车穿街而过激起哒哒的声浪。
倏忽间,人间清欢,岁月缓慢,生命绵延。
我一直记得,十六年前那一天天,班主任叫我去办公室,说有我的邮件,看起来是一大包书。
我知道,那是《踏红尘》,终于,我出书了。我一个人抱着书回到教室,跟同桌说,我出的书到了。接下来,大家都围过来,翻着我的书。但那时候,失落大于喜悦,我好想身边有一个人对我说,你做得很好。
事实上,大学毕业的时候,《告别.旅行》就已经面世了,大概是思想不成熟,里面的文字显得幼稚,词不达意,甚至拿到书的时候,也并没有几丝高兴,似乎那时候就知道,它会在未来某个时间里重生。
二零年七月,我开始重写这五十六个故事,并且自学ID和AI,给它重新制版,配图。若是一定要说倾注了多少心血,大概开始回想的时候我就会哭。
好在多年以后的一个正午,我终于把这本书又捧在了手上,弥散着墨香。那时候阳光明媚,天上还有白云。
只是依旧没有人对我说,你做得很好。
实际上已经完全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只是依稀记得,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喜欢写字。我自以为是一个文字的苦行僧,是个尽管心地虔诚但却手足笨拙的朝圣人。倘真如此,也许反而感到一种挣扎的、充满艰辛、苦痛的欣慰。
小时候期望成为一个作家,后来只想安安静静写字,也更喜欢听别人的悲欢离合。自己身上发生的过去,就过去了。其实我怕黑,没有光亮的那种,没有人看,也不要人看,因为太不快乐。可我也总是在黑暗中写字,略白的电脑光,微黄的台灯,虽不够照亮夜的黑,但足够把我包围,保护其中。大概是不情愿跟这个世界对话才写字,后来写字就变成了我的说话。
二十多年一直喜欢并持续做一件事,不容易。黄昏鸦叫,月落乌啼,水瘦山寒,西窗烛影。但写字给了我救赎,是我横渡苦海的舟,它让我穿过黑暗,从万丈深渊爬了出来,尽管没能护我周全,让我满身伤痕,却保全了我的生命以及我热爱的一切,给了我永恒的自由。
写字的时候就会听歌,电脑端和手机端都有网易云,但是登陆了两个不同的账号。电脑是2020年初换的,那时候注册了新的网易云账号,到现在听了48934首歌,你知道,网易云统计的歌,重复的不算。每首歌3分钟的话,是146800分钟,2446个小时。你看,我多么爱写字。
说得远了,因为想起来真的很感动,也觉得很难得。
最近我也在经历一段极其艰难的时期,一面想着放弃,一面想着坚持,极力想从疾病的桎梏中逃出生天。死亡本身并不让人悲哀,让人悲哀的是死去的人在死前熬过的痛苦,以及死后所要承受的孤独。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有力气努力生活下去。
谢谢各位啊,愿意看我写的这些寥寥草草的不成文的东西。至于以后呢,三里清风三里路,步步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