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岁才是最好?
时间的雕刻总是很奇妙,从原玉到成品,漫长也短暂,每一刀的刻画都流淌在每分每秒里。
你说哪年的你最好呢?越变越好的那个,只要你承认就是最好的,哪怕古稀之年。
我经常在想——八十岁或者七十岁的自己。
或许我根本等不到我的七十岁,但这并不妨碍我继续想象未来的自己。
那年我会满头白发,牙齿也都逃离了自己的驻扎地,一去不返。这并不是幼年时那种掉牙的欣喜,没了并脚许愿往床底扔旧牙的神秘,剩下的只有叹息。
然后我会在某个夏日里戴着老花眼镜,躺晃着一把摇椅,蒲扇在手里轻轻扇动着故事的裙摆,脚边是我最喜欢的花猫,慵懒地趴在我脚背上,痒痒的,它小小的梅花脚丫,印在脚背竟也是微微地软凉。
小草地里的狗尾巴草越发茂盛了,却甚是好看,张扬而明亮,摇曳在阳光里。
篱笆上停着红蜻蜓,吹来一阵微风,惊的它飞起又飞落,舞在梨花树下,我不打扰安静做好观众,成就它的天下。
将暮未暮时,我可以拿着我的小花锄,给种在园外的向日葵松松土,虽然脚步蹒跚,手力微小,却甚在欢喜。
花落的季节,彩虹会降落在石头路,遍地的色彩都在时节和风的带领下走进我的小院。尽管我年老,但林黛玉的葬花我才不会去效仿,就喜欢看落花自化为春泥,那样才浪漫。
气息清冷的冬天,就窝在书房的靠窗处,任由阳光在身上轻轻跳跃。
听着街道那边的吆喝声,声声响彻,想象着烤番薯的味道那样香甜,还有阳光里那零摄氏度印衬下,从风衣裹身的人儿呼出的白腾腾热气。
那些年看过的书整齐摆在木柜里,沉淀着岁月的味道,夹杂在空气里,微微泛酸,惹的眼睛迷蒙如雾。
我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心里。
我从未说出我脚下有怎样的沧桑,和我掌心曾经握紧的温柔,此刻它们都像是高三那年漫天游离的棉花絮,痒痒的,撩人心弦。
总归记忆清晰少于模糊,名字在笔记本里发黄,他和她和谁,模样都似水浸过的画,晕开又晕开。
(身边所有小细节的秘密都藏在我的脑海)
从前的时光很慢,慢到一本日记本就是五年。后来日子渐渐快了,快到乌发一夜成灰,生活打翻了颜料。为了更好遇见心中的期许,所以即使那么胆小不英雄,还是要前行。
那么大岁数了,剩下的岁月,我是要靠着这些一辈子来的记忆过活么?那得多浪费。
可是一把骨头,熬不住的身体,迟钝的脑袋,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我眼睛还明亮,但愿我的轮椅能带我看多些美好;如果胃口好,那么一定不能错过软糯的点心;如果还能听见你唠叨的关心,我定不会嫌弃。
那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儿羡慕着年轻的身体和思想,感恩着每个阶段的年月,但还是爱着最初的明媚。
而我庆幸,正值芳华。
等拥有足够的勇气和见识,再慢慢美滋滋地老去,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