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广播里传来声音,发车时间就要到了。

我背着包,妻拉着女儿,我们顺着长长的人群缓缓进站,检票,下楼梯,上车,找到座位后,我把行李放好,便和妻儿坐到了座位上。妻吃零食,女儿看动画片,我看座椅背后有杂志,便拿起一本随手翻阅。车子尚未启动,车厢里陆续有人进出。

不一会儿,一对年轻夫妻走了过来,在我们邻座位置停下,男人推着行李箱,女人怀抱着一个小男孩,约莫两三岁。男人把箱子举起放到行李架上,女人抱着孩子坐到里面靠窗的位子。小男孩在妈妈怀里,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左右张望。一切安顿好后,夫妻二人坐到座位上,女人从随身的包里拿东西给小孩吃。

对于邻座,我并没有过多在意,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口之家,两个大人带一个孩子,大概也是出来游玩吧,现在旅程结束便一起坐车回家,就像我们一样。我低下头,继续翻阅手中的杂志。

这时,车厢里又上来两个中年妇人,一手拿着票,一手拖着行李,边走边寻找座位。走到我的邻座时,两人停了下来。年轻夫妻正在说话,看到有人来,男人忽然让起身,站到了过道上。两个妇人放好行李,便坐到邻座的座位上。一个妇人对男人说,你们买的票不在一起吗?我也觉得奇怪,心想难道他买的是站票?男人解释说,我不坐车,我是来送老婆和孩子的。

原来,他是来车站送妻儿的。

他大概是在此地上班,离乡背井一个人,也不知道在这里打拼了多少年。这次,他的远在老家的妻,带着儿子特地来看他,看她的丈夫,看孩子的爸爸,小住几日,短暂的欢聚后,转眼间彼此又要分离。他的妻还那样年轻,他的孩子还那么年幼,一家人就这样两地分居,聚少离多,不能常常相见。

男人站在过道上,双手扶着椅背,一会看看妻儿,一会看看车上的时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离别的时刻渐渐逼近,男人有些彷徨不定。女人照料着怀里的孩子。孩子要吃饭了,一只小手开心的挥舞着勺子,他知不知道他的爸爸一会就要离开了。发车时间将至,男人犹豫着要走,孩子忽然奶声奶气喊了两声:“爸爸,爸爸。”男人准备抬起的脚步,瞬间又停了下来。

男人到底还是走了出去,但他并没有立即离开。他点燃一支烟,靠在车外的栏杆上,一只脚立地,另一只脚向后微抬,踩在底下的栏杆上。他缓缓吐出一口烟,样子看起来有一些落寞,而他的眼睛透过车窗,一直望着车厢内的妻儿。这时,女人接起了电话,是她的男人在车外打给她的,两人隔着车窗彼此望着对方,大约是在叮嘱什么要紧事,女人一面听着电话,一面对着她的男人,连连点着头。

车子缓缓启动了,两边的建筑物开始向后退去,男人的身影经过一扇扇车窗,就这样渐渐消失于视野中。女人靠在座位上,微微低着头,轻轻拍打着孩子。孩子刚吃过饭,起了睡意,此时依偎在妈妈的怀抱里,正做着一个小小而又香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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